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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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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才进了门,徐珩便兴高采烈地喊了起来。先前他参加了乡试,今天发榜,他满怀忐忑去看,见有自己的名字,忐忑就变成了兴奋,兴冲冲地回了家,就是要告知双亲这个好消息。

他快步走到花厅,看到母亲正在堂上喝茶,便缓了步伐,到母亲面前,笑着说:“娘,我中了!”

徐母一听,端着的眉眼也一弯,融和地笑起来,“好,珩儿学问做得好,哪有不中的?不过以后还要多勤勉,可别刚得了一个秀才就志得意满。”

她虽这么说,脸上却是自豪欢喜,徐珩躬身作揖,认真应是。他从小随父亲勤学诗书,父亲虽隐居,但对他严格督促,时常告诫他不可骄傲自满,他是谨记在心的。

想到父亲,他看看左右,奇怪地问:“父亲不在吗?”

徐母重新捧起茶,小心抿了一口,说:“你爹和你前后脚出的门,之前他不是收到信,京城的严明严大人御封宣慰使,算算今日就会到蜀中蓉州城,他特意去拜访严大人的。”

徐珩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之前就听父亲说过,这位严大人是父亲的同窗,严大人欣赏父亲为人淡泊不争,父亲推崇严大人性格率直清穆,一来二去相谈甚欢,便引为好友。

不过两人见面不多,父亲满腹经纶,却不想考取功名,当年志学,学完就回家隐居不出了,所以一般都是严大人来见父亲。徐珩有幸见过那位严大人一面,是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人。父亲一向疏于交际,这回一反常态,去拜访严大人做什么?

“他呀。”徐母笑叹一声,目光慈爱地看着已挺拔如玉树的儿子,“他想托严大人带你去京城。”

“京城?”徐珩大惑不解,“我为什么要去京城?”

“傻孩子。”徐母站了起来,“你父亲之前同我说,他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所以想让你去京城,入野苹,那里的先生都是有大学问的,你去那里才能学得更精进。”

徐珩虽年已十八,但是一介书生,未曾习过武,也没有出过远门,如今世道险恶,从蜀中往京城山水迢迢,要是独自一人上路,万一碰到剪径土匪,岂不麻烦?是以徐父心中顾虑,迟迟未能跟儿子说明此事。

“所以你父亲便想等宣慰使到了蜀中,他亲自拜见说明此事,请求宣慰使捎上一人回京,到时你就跟随宣慰使的队伍,既安全又能增长见闻,实在再好不过了。”

徐珩听完,心里百感交集。能学更多的知识,他自然欢喜,也愿意去京城。可是要离开家,离开父亲母亲,又觉得不舍,而且父亲这样为他思虑奔波,他却要远去京城,届时不能好好在父母膝下尽孝,心中不禁愧疚,想说不如继续跟随父亲学习,总好过分隔两地。

徐母看他脸色,大致也明白他在想什么,“珩儿,你父亲的性子你也知道,他向来自持,甚少求人,你可不许说什么不想去京城的孩儿话。”

徐珩被道中心事,支吾了一会儿,想到如果父亲知道,说不定还会责备他,忙摇头说:“孩儿知道了,我会听从父亲的安排。”

徐母满意地拍拍徐珩的手臂,“好孩子。”随即向门外走去,“随我来,为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徐珩随母亲到了后院卧房,徐母从百宝箱的暗格里取出一块玉佩,极珍惜地抚摸着,道:“这是你父亲当年送给我的。”

徐珩看到玉佩,十分惊艳,“好精致。”

玉佩分两个部分,外部的环状通体透绿,玉质上佳,从雕刻的纹路可以清晰看到是凤凰的形貌,凤凰首尾相接,中部镂空,金红双股线串了一颗金珠在当中,宛如凤凰捧月。引穗下坠金红线单流苏,上结珍珠结,两颗小巧的绿玛瑙上下同缀,如星子与月呼应,独具匠心,精致绝伦。

徐母说:“你父亲说这玉佩名叫灵凰抱月,是咱徐家的传家宝。你年纪不小了,又不日便要往京城求学,母亲将玉佩交给你,一是希望能保你平安。二是希望你能早日觅得知心人,到时你确定了心意,便把玉佩送她,作为定情信物,也是极好的。”

徐珩长到十八岁,还未想过这样事,现如今母亲一说,不禁有些臆想,瞬间又被自己想法羞得俊脸通红,握着被塞到手里的玉佩,呐呐不知何言。

徐母看着笑了,“到了意中人面前,可不能像这样连话都说不出呀。”

徐珩抿了一下唇,徐母笑拍着他的手,说:“以后你就贴身戴着,片刻不许离。至于那个……”

她才开口,徐珩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无非又是什么意中人的话,于是急急打断了,“母亲!”

徐母见他急了,也不再说这个,只叮咛他:“在京城谨慎为好,财不露白,玉佩可不要轻易给人见到。”

他缓了缓,才露了笑,“是,母亲。”

三天后的掌灯时分,徐父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徐珩才练了一副字,听母亲房里的丫鬟来报,本想马上前去拜见,但转念一想,父亲将将回来,定然要洗漱一番,也不知可曾用饭,若不曾,去了不免打搅,而且父亲连日奔波,想来已是乏累,不如让父亲早些休息,什么事情,大可明日再说。

他把这话告诉来传话的丫鬟,让她转达,便安心在案前练字。

徐父正在用晚饭,听了丫鬟回报,忍不住笑了。

徐母手指点了点徐珩院子的方向,笑道:“从小是个贴心孩子。”

徐父道:“不急不乱,才是稳重。”

徐母赞同点头,执箸给徐父夹菜。

一夜无话。

第二天,徐珩在书房见了父亲。

“珩儿,”徐父直入主题,“宣慰使的队伍只会在蜀中停留七日,我已与宣慰使大人说好,他会带你到京城。你明日一早出发,到蓉州城歇息一晚,次日便可加入宣慰使的队伍,跟随他们先下大理,再过江南,经楚地,游鲁地,最后再到京城,一番游览下来,自可增加不少见闻。”

“是,父亲。”徐珩还不曾出过蜀中,父亲口中说的地域,只在书上见过,想到如今自己也能前去游览,不禁心生向往。

徐父拿过桌上已写好的两封信,交给他,“这是为父写给野苹书院欧阳鄞先生的推荐信,他是为父的老师,为人正直疏朗,到时他见了信,定会为你安排。这是你母亲写的家书,你送到京城国子监直讲齐驷齐大人的府上。”

“齐大人?”他想起母亲本家也姓齐,“是母亲的?”

“是你母亲的兄长,你的舅舅。”

徐珩点头,“我知道了,儿子一定办到。”

徐父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回去准备吧。”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见母亲正坐在厅中,“娘,您怎么过来了?”

“珩儿。”徐母站起来,道:“你头一回出蜀,娘不放心,过来看看。顺便替你收拾行李。”

“娘,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徐珩心中无奈,进了房中,果然看到角落里两个书箱已经塞满了东西。四季衣物,纸笔书籍,归置得十分妥当。

徐母跟着他进来,说:“娘知道。只是明日一走,也不知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所以就让娘再操心一回。”

“娘。”徐珩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虽然是明日才走,可是如今母亲眼底已满是牵挂不舍了。

徐母转过眼神,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了儿子手里,“独自在外,你要照顾好自己,这些银两你好好收着,一路上打点好,自己才能过得舒坦些。”

徐珩拿着荷包,只觉得是母亲沉甸甸的心意,到底是没经历过离别,他一时间鼻头发酸,险些掉下泪来,好在忍住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直到了晚上入睡时分,徐珩的心情都十分复杂。对于这次远行,他是既期待又不舍,种种滋味在心头,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子夜时分,徐珩将将睡着,耳中就钻入一声惨叫,他迷迷糊糊地睁眼,还以为刚刚是自己发梦了。然而下一刻,又有嘈杂惨叫不断传来,这回他听得清清楚楚,这不是做梦!

徐珩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匆匆套了外衣就朝外跑去,他不知道家里是进了强盗还是什么歹人,只是听到声音是主院的方向,心里就忍不住担忧父母的情况。

他跑到主院时,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书房的一角已经燃起火来,火光照亮了院子,地上倒着家里几个丫鬟,看一动不动血流遍地的样子,可能已经被杀死了。徐珩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第一次见这么多血和尸体,险些晕过去。只是想到父母,才强自镇定下来,忍着不适查看情况。

院子里没看到凶手踪迹,父母的房里却是灯火通明,悄无声息,难道已经遭了不测?徐珩为这想法一惊,脚步一迈,就要冲进屋去。这时,里面传出一声喝问,“少装糊涂,你到底说不说!?”

徐珩心中一跳,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

里面传出说话声,过了一会,一群人押着他父母从屋里出来,把他们推倒到了地上。徐珩看到二老都只着中衣,满脸惊惶,差点叫出声,但却知道不能暴露,只能赶紧捂住嘴巴,把声音吞了回去。

那群人个个都身穿黑衣,头巾包头,面巾遮脸,只露出双眼睛,让人完全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他们手上都拿刀,有的刀上还沾着血,看起来恐怖至极。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头领,朝旁边喊:“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一个小书生,两个人还拿不过来?”

徐父听到书生二字,就知道他们派人去抓儿子了。他把妻子扶起来,感觉到妻子身体因为恐惧还在颤抖,他心中也极为惊恐忧虑,已经猜到不能逃过这一劫。

这时,那头领又举着刀过来问话,“东西到底在哪里?”

刀上映着火光,明晃晃一片,徐父心中发寒,却顽固地挺直脊背,口中说道:“我们家没有你说的东西。”

徐母也说,“你们若要钱财,尽可拿去,你要的东西,真的没有。”

徐珩听对话中提了三遍东西,即使心中恐惧,还是疑惑起来,这个东西是什么?

不等他细想,一把刀架上了他的脖子,身后有人阴恻恻地说:“好小子,原来在这。”

徐珩心脏猛地狂跳起来,遭了!

一只手从背后擒住了他双手,另一手抓着他肩膀,两手都像鹰爪一样捏得他生疼,让他挣扎不得。

“老实点!”旁边另一个拿刀的人喝道,“走!”

肩膀上的手传来一股大力,徐珩被押着,不由自主地走进了院子里。

“珩儿!”徐母一看见他就叫了出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两个黑衣人直把他押到了父亲旁边,肩上的手力道一松,似乎要放开,然而那边头领出声了,“别松手。”

于是那个黑衣人又收紧了五指,看向头领。

头领走到徐珩面前,眼神像毒蛇一样阴冷,“细皮嫩肉的,没受过苦吧?”

徐珩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头领转头看原本倔强的两夫妻齐齐盯着他,反而笑了,“我有一个好办法。”

徐珩有不好的预感。

“再问一次,你们要是不说东西在哪,我就一刀把你们儿子宰了,怎么样?”

徐母瞳孔一缩,终于忍不住骂道:“你这个魔鬼!”

徐父也道:“有什么冲我来!别动我儿子!”

头领见有效果,冷冷笑道:“那要看你们识不识相了。”

他眼神一个示意,那个黑衣人便押着徐珩上前了一步,徐珩想挣扎,却被狠狠抓着,无法动弹。

这一刻,他无比恨起自己不会武功来。

头领挑了挑手里的刀,问:“东西到底在哪里?”

徐父徐母对视了一眼,随后徐父闭了闭眼,低声说:“我……不知道。”

徐母眼神一颤,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却没说话。

头领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瞬间暴怒,手中刀一扬,徐珩只觉得刀光一闪,他来不及闭眼,却眼前一黑,被抱了个满怀。

徐珩一瞬间懵了。

徐母的声音仿佛天外传来:“悯之!”

悯之是父亲的字。

“珩儿……”父亲颤抖的声音近在咫尺。

徐珩睁眼,看到父亲清肃的面孔,“爹?”

徐父紧贴着徐珩,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鲜血滴落的声音,散发的气息,在这瞬间都如此鲜明,徐珩瞪大眼睛,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爹!”

“珩儿。”徐父贴着徐珩的额头,声音近乎呢喃,“记住爹的话,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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