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录取通知书在我日夜祷告不要寄来的时候，还是准确无误地送到了我手上。我每天数着留在程宇身边的日子还剩下多少，暑期电脑城的生意很好，人手不够，所以他时不时地也会在店里给人帮忙，还有好多年轻人也都在那里忙活。我印象中有个男孩儿总跟他在一块儿，看起来岁数很小。

“你们老板可以啊，‘童工’都敢要！”

“也没那么小，快17了，比你小不了多少。那孩子挺老实的。”程宇说，“没难处，谁愿意这么早出来干活啊。”

“得，你多照应着点儿呗。”

我趁着他们在忙的时候，又仔细打量了那个男孩儿一会儿——是个挺白净清秀的孩子，因为身体还在发育，所以有着我们这个时期年轻人独有的消瘦，看起来颇有些瘦弱的肩膀，却担负起了他那个年纪本不应承受的重量。

那一刻，一种他们也许才能更好地了解彼此的错觉在我心中一闪而过。多年后再回想起来，我才明白了那份感受是什么。因为对于绝大部分的人来说，那个年龄段的孩子，还未曾经历过什么真正的挫折，不过只是在心情差、单相思、失恋或者考试失败中构建自己的痛苦罢了，而且就连这些所谓的‘痛苦’都可以拿来刻意炫耀一番。

中午的时候，我跟程宇吃饭的时候，叫上了他一起。程宇告诉我，那个男孩儿叫‘小邱’，然后我听见他蚊子似地，叫了我一声‘哥’。 吃饭的时候，我玩儿心忽起逗着那个男孩儿问：“程宇是不是经常欺负你啊？”

“靠，你小子就不能说我点儿好啊！”

那男孩儿在我的笑声中，只小声说了句：“宇哥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对这一幕记忆很深，他的脸埋得很低，下巴几乎要贴在衣服上了，显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拘束，随即，整个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高中最后的那个暑假，应该是所有学生过得最肆意也是最无事可做的暑假。无事可做到连梁子“失恋”的热闹，我居然也会想要去凑凑。“不是挺好的嘛，怎么还是分了？”从梁子的口气中听得出来，他对那个女孩儿还是挺遗憾的。

“她说我当初发假照片就是骗她。”

“那她还跟你聊那么热乎干嘛。”我觉得那女的，肯定脑子也有毛病。

“不说她了，行嘛。跟哥们儿喝酒去吧！”

梁子伸过手来，揽住我的肩膀，却被我一抖愣就绕开了。

“再等会儿，叫程宇一起，他一会儿就该下班儿了。”

“啧，瞧你俩儿这劲头儿嘿。”梁子满脸不屑地抱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口子呢！”

“去你丫的！”

吃饭的时候，梁子一直自顾自地说着交女朋友如何如何没意思，看得出来这小子这次还挺伤心的。一开始我们还跟他兑付两句，后来看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悲伤里，也就渐渐地不怎么接他他的话了。在他最后英勇就义般彻底趴在桌子上后，我跟程宇开始商量着要把这货往哪儿送。

“我也没去过他家啊！”我说，“要不把他扔这儿得了。”

“这也太虎了，”程宇还是怕他出事儿，“要不，带我那儿去吧。”

然后我们一同架起这头醉得死猪一样沉的烂泥，打了个出租，开到了程宇家楼下。

“我今儿也留这儿吧。”

把这货安顿好之后，我觉得头晕脑胀的，估计是因为也有点儿喝多了。

“别，你还是回去吧。”程宇说，“我这儿地方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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