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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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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柯罗尔站在我身旁,掖紧了斗篷的帽檐,但仍有雨水狂肆地舔舐着他的下颔线条,打湿他的脸庞。

冤魂呐喊般的雷鸣倾泻而下,未被暴雨浇熄的月色倒映着下方浸泡在血湖里堆积成山的腐烂尸体。我清楚地见到远处那些像是堆叠在贫民窟角落里的空酒瓶似的森森白骨、尸体上漂浮的着细微泡沫似的以血肉为餐的密集飞虫,嗅到飘荡在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混着潮湿与锈铁的血腥气味。

柯罗尔握住我僵硬的手,试图安慰道:“至少这里还有活人,不是吗?”

因我第一次见到这样惨烈的场景,心情尤为复杂,说不上是嫌恶还是同情,只是觉得往日饮的酒、跳的舞,都像是踏在他们的寒冷尸骨上所作的荒诞的乐,于是我叹了口气,道:“我见得太少。”

前几日我奔波四处,确定了达尼埃尔被逮捕的确切消息与具体情况。我不愿意再向作为国王忠诚臣仆的涅瑟求助,只好请求柯罗尔假作涅瑟的模样,骗过看守达尼埃尔的典狱官,将伪装中毒迹象的药物转交给达尼埃尔,实施计谋将他救出监狱。尽管柯罗尔与达尼埃尔的初次见面算不上愉快,但柯罗尔还是按照我的叮嘱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替我向达尼埃尔转达越狱计划。

柯罗尔回来时告诉我,达尼埃尔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毫无理智可言,情绪变化快得就像东方戏剧里的某种变脸游戏。

幸运的是一切都在按照计划中的步骤顺利进行着:达尼埃尔在假死之后被运出监狱,扔进城外埋葬罪犯与暴民的乱坟岗,而我与和柯罗尔早早备了马车,趁更深夜静无人察觉时找到坟地,带他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我对于达尼埃尔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干净简约的仪表与晚霞般绚烂的笑颜之上,因此我在这一片血色中见到他的模样时,几乎认不出他来:他的脸颊与衣料都粘满了发黑的血迹与污渍,仿佛在油墨里滚过一般,肩胛与后背的伤势尤为惨烈,被刑具烧出无数个窟窿——我无法想象他在狱中受了怎样的折磨。

我忍受着内心的煎熬,从尸体堆里找出昏睡着的达尼埃尔,将他带上马车后立即启程。

我让达尼埃尔依靠在我的肩上,用干净的方巾擦拭他的面颊,又搂着他的肩膀给他喂了使他转醒的药物。他不断发出些梦呓,睡得不安稳。

我们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许久,直到天色缓缓明晰,灰蒙蒙的晨光映入车窗内。雨势也开始减缓,雨水变得轻盈柔韧,如同巨大的蛛网笼罩在天地间。

“需要几天能够到达?”我打量着窗外的环境,询问驾车的柯罗尔。除了王城,我对于其它地境都不甚熟悉,但柯罗尔告诉我先前他在南方为涅瑟办事的时候,认识一群平民朋友,他们或许可以收留可怜的革命者。

柯罗尔的声音有部分被车厢隔绝在外,显得沉闷,但明显充盈着笑意,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能找到些无聊的乐趣,他说:“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我对于他的无赖言行感到头疼,敷衍道:“知道了,快告诉我。”

“大约需要三天时间,”柯罗尔回答道,“我们得走得远一点,以防万一。”

过了一会儿,柯罗尔又补充说:“我很高兴你能找我帮忙,堂哥,从前的你看起来不想和我扯上丝毫关系。”

“你也只是难得靠谱。”

我的回答算不上是肯定,更不能说是赞扬,但柯罗尔还是自顾自地愉悦起来,哼着一首轻快的小调。

我突然想起了离去数月不见踪影的安托万,尽管我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罢工,必定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难以脱身,但心底里不免烦躁起来,懊恼他的违约。

“或许可

以联系上安托万,”我提议道:“他的家乡距离我们的目的地不远,这或许是个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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