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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州的雪来得晚，直到开春前的几天才飘了雪花敷衍了事。一地的冰渣子沿着西城区护城河一路潜行，就连平时叱咤马路的公交车司机都要敬三分，一点点地向下个车站蹭去。

“上车补票，有座位的年轻人给老年人让个座——”

肖霖疲倦极了，他浑身上下严严实实，蜷缩在全公交车最暖和又无人的后座补觉。公交车晃晃悠悠的，靠着发动机的余温，他很快打起了小鼾。

“我家那儿子，期末考年级第二，给他爹气的，三天没让他出门，我看着可怜，偷偷给孩子塞点零花钱，谁知道他居然拿去打游戏了。”

人不在心在，家长里短的对话总会飘来几句钻进肖霖的耳朵。

“可不是嘛，我家的浩子天天干些不正经的事儿，老师都找到家里来了……现在的孩子啊，打不得骂不得，动不动就闹抑郁症，不然就要离家出走……”

呵！肖霖心虚地转过身子，又是这些家长们的抱怨。他背对着那两位侃天侃地的阿姨，直到下一站报站后，才敢从大衣领子的缝隙里打探了一下。

“先下后上，注意安全，年轻人给老人小孩孕妇让座，别滑倒了您——”

车门打开的一刹那，领子上的毛飞了他满嘴，刚想说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很快，车厢里又陷入无人言语的冷寂。

这天寒地冻的天，就连说两句话都算是奢望。肖霖连咳了两下，感觉嗓子眼里都是西城河的冰渣子。他已经很久没回老家了，显然忘记了这座北方城市的冷酷和绝情。嘴里嘟嘟囔囔的，随着公交车上的方言语音提示，肖霖慢慢回忆起幼时在爷爷家的快乐时光，院子里的蛐蛐和悠扬的柏州小曲，当然还有挂在他床头的那个玻璃风铃和挂在树梢上的足球。

但现在，单薄的大衣和冻麻的双腿给了他一击沉重的打击。

要不去看看爷爷？

呸！肖霖掐了自己一把。他要离家出走的意思就是净身出户，一件大衣和一部手机，就是他所有的家产。

“年轻人！给老人家让座！”乘务员适时的乡音把他拉回了现实，又强调了一遍，“年轻人！说你呢！”

肖霖左顾右盼，不经意间和乘务员对上了眼神。他又瞥了一眼屹立在冷风中、全副武装的老大爷，心里默默啧了一句。他裹紧自己，一边吸溜着鼻子，一边站起来，不情愿道：“大爷，坐这儿！”

天无绝人之路……肖霖靠着扶手栏杆，直面着从窗户缝里灌进来的冷风，一时间他有点分不太清是冷还是疼。不断地有人上下车，每一次开门都是一次煎熬，空出的位置总是被乘务员灼热地目光盯住，那架势好像在警告他休想打座位的主意。

“雪天路滑，小心脚下，把座位让给有需要的——”

他报复似地捶了好几下下车铃，心里默念着“再见吧王八犊子们“，没等下一波人冲上来，他就跳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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