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2）

“春节前，我收到了唐祈……我亲生父亲，约我见面的邮件。”

如果曾经小时候的唐弈有多期待这个从未见过的父亲主动联系，那么长大成人后的唐弈早就对这件事情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毕竟6岁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而与“父亲”有关的这类词在家里绝对是陈青的禁区。自离婚后，唐弈每次想问父亲时，陈青总是冷漠而认真地告诉他，他父亲死了，虽然唐弈知道这是母亲厌恶他而不愿提及的借口，随着自己的逐渐长大，对于父亲的渴望早就被时间消磨得一干二净，渐渐地也就不提了。

“我以为，是因为当初离婚给，给她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阴影，因为怕她太过焦虑，所以后来我也就基本顺着她的安排……”

“包括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放弃了Q大？”

“对。”唐弈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我以为，我母亲是因为不想我离家太远。”当时的唐弈想法还很单纯，虽然填报志愿这点上母亲对于本地师范的执着有些不可理喻，但唐弈一直都以为这些都是因为母亲太怕失去他了。“他们刚离婚的时候，我年纪还小，那几天一直都是居委会里的阿姨照顾我的。”唐弈低着头，手指头慢慢摩挲着江辰的睡衣，说，“我零零碎碎地从她们那里听说了，我父亲出轨的事。我不信，所以我有一次放学时偷偷回到了家里。”

“然后我就看到了我母亲她，这辈子最狼狈的样子。”

6岁的唐弈还没进门便听到了放声痛哭的声音，推开门走进去满眼看到的便是昔日温馨的家被砸了个稀巴烂的样子——所有带着他童年美好回忆的客厅，玩具房，小地毯，一家人一起吃饭的餐厅，一起坐着看电影的沙发，全部都被他母亲拿菜刀砸了稀烂。

“我母亲当时，状态很差。”不论是外表还是心理，看上去完全失去了理智的样子，唐弈回忆着自己当时看到的满地狼藉，和母亲经历过歇斯底里发泄后的虚脱，“我看到她坐在地上，菜刀就落在她旁边。我当时很怕，很想走，但是我又觉得她要自杀，不敢走。”

“她抬头看到了我，就不哭了。看着我很久，我当时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想先杀了我，然后再自杀……”

“你那么怕她，却没有走吗？”江辰问。

“可她是我妈妈啊。”唐弈看着江辰，鼻腔一酸，“我怕我走了，就真的没有人要我了。”

“没事了……”江辰把人拉回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慰着。

“她当时让我过去，问我，以后会不会好好听她的话。”被江辰抱在怀里，唐弈吸了吸鼻子，接着说，“我说会，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会听。”

“所以即使当时高考志愿时她那么无理取闹，我也只是生气而已，最后都妥协了。”唐弈轻微挣开了江辰的怀抱，去扯床头的纸巾来擦鼻涕，“还有后来的研究生，听说我没去考试的时候，辅导员差点没被我气死。”想到当时辅导员鼻头上被他活生生气出了一颗老大的青春痘，唐弈还笑了一下。

“我后来，隐约猜到了我母亲不让我去Q大的原因。”

“你知道你父亲……？”

唐弈点点头，年纪再小，自己父亲叫什么名字他总是记得的。“他是Q大生物系的教授。”当时唐弈听到教授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还觉得应该是同名人，鬼使神差去官网上查了一下才吓一跳，照片上的男人正比自己小时候记忆中的父亲老了一些而已，确实是同一个人。“但我当时以为，我母亲是知道这件事才不准我去Q大的。”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一点也没见过父亲，但他也没有想太多，选择了留校保研后。

“你记得吗，我当时一直不敢开口和我母亲出柜。”和江辰在一起，是唐弈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决定，但他仍旧希望能得到他母亲的谅解，甚至希望母亲能够祝福他们，“我母亲准备再婚后，我就觉得，以后母亲的日子就不会那么孤单了，便也想找机会告诉她。”唐弈在和江辰在一起没多久后，就知道江辰已经向家里出了柜，甚至在一次“偶遇”下直接和他的大哥江勉、准大嫂罗薇见了面。在得到来自江辰家里人，尤其是罗薇的祝福后，唐弈便更想让自己的母亲接受江辰了。

“我本来还犹豫着，直至初二的时候接到唐祈的电话。”唐弈颤抖的双手被江辰握住，手上传来的温度也止不住唐弈说话时带着的颤音：“我才知道，我父亲，是个同性恋。”

“他说，他是因为被家里人催婚实在是受不了了才随便找人结了婚。”

“他自己是完全不想要孩子的，只是因为老人想要抱孩子，想了点方法这才有了我。”

“现在他妈妈住院了，有些老年痴呆，让我过去看看她。”

“怎么会有，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唐弈任凭江辰用指腹轻轻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气愤，带着哭音控诉着：“他当我是什么？既然不想要，还弄出来做什么！简直，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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