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只小老鼠（1/2）
澹灼把从早上之后发生的一切无巨细转述给了蒋燃，唯独省略掉了那份暖乎乎的粥。
蒋燃边听边琢磨，脸色阴沉沉的。
两人来到另一间审讯室门前，审讯徐大的几人应该是觉得这案子已经定性，按正常流程很快就可以很快移送起诉了。
包强首当其冲，他有点兴奋地从审讯室走了出来，笑得像朵绽开的喇叭花：“澹队蒋哥，全交代了，和同村张狗剩谋财害命，之后为了脱嫌把死者抛尸宿舍，作案过程时间还有工具完全对的上。”
这傻孩子看来真的是范进中举——喜疯了。
蒋燃看青春期叛逆少年忧郁目光看着他，无可奈何：“强啊，你先带人出去吧，我和你澹队再问问，你们在外面等着。”
虽略有不解，包强还是没耽搁，转身把同事叫了出来，他权当是两位队长只是想再为这个案子上最后一道“保险杠”。
蒋燃与澹灼坐在审讯台上，徐大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眼中戒备浓得露骨。
蒋燃把手中那支笔转出了花，澹灼则认真翻看着之前的笔录。
足足过了一刻钟，澹灼才抬起头：“徐大，你和张狗剩什么关系？”
“朋友。”
“具体点。”
“好朋友。”
蒋燃停下转笔动作，中性笔“啪”一声立在桌面上，“可是刚刚张狗剩说，他经常强拿死者给你们的补助金，当地派出所和村里人也证实了，他和你关系不太融洽。”
“哦，承认了？”
徐大看起来毫不意外，态度更是嗤之以鼻：“那警官他有说他冬天在我家被子上泼水？把我弟弟从轮椅上摔到地上？还有多次对我进行殴打的事情？”
这张狗剩是真的不老实，大难临头了还是不肯吐干净，蒋燃握紧了拳头，想起来澹灼刚刚跟他说的事情。
一家五口原本还算美满，父亲沾上毒.瘾一次“溜冰”溜.死了，母亲当下就跟着人跑了，仅留下来的奶奶也在三年后撒手人寰，徐大小学过后就辍学，徐二天生残疾，亲戚们没有一个管的，兄弟俩靠着吃百家饭长大。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来救助，钱一大半还都被张狗剩那混球给拿走了，蒋燃心里是真的有点不舒服，甚至有点悲愤填膺，不知不觉间手上力气就有些失控。
澹灼见旁边半天都没声，扭头便看到小警察手背上血管劲突，骨节鼓起，用力到指尖儿都在微微泛着白，稍加思索他便把手伸了出去。
蒋燃只觉得手背上忽然一麻，方才回过味，是澹灼敲了敲他手背。
“认真点。”他说。
蒋燃这才松了手中的笔，闭了下眼，睁开时已经又是那个犀利明锐的小警察：“不过现在我们知道了，我等会给你再叫一个同事过来，你把张狗剩对你的所作所为可以全告诉他，我们会一一核查，让他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不过一码归一码，你现在能不能说说你为什么杀死荆诗淼，她可是一直真心实意在救助你们兄弟二人。”蒋燃语气明显严厉起来，狭长的双眸紧盯着徐大。
“张狗剩长期勒索我，我过不下去了，所以就把她杀了，想一次性多拿点钱。”
“你不杀她会有源源不断的补助金，虽然会被张狗剩拿走一半，但是还是够你和你弟弟生活，你觉得这个理由足够说服我们吗？”
沉默半晌，徐大才开口说：“我想杀的是张狗剩，我知道他每次掐着点在……淼淼姐来过之后就来要钱。”
“我奶奶走了后我收拾遗物，意外发现了两瓶安眠药，近两年张狗剩愈发肆无忌惮，上个月他来时候甚至说……”
徐大咬了下嘴唇：“他说淼淼姐那么靓，干脆他把人迷晕了，让我和他一起……一起……”徐大浑身都在发抖，审讯椅发出细微的声响。
蒋燃可以想象得出张狗剩说这话时候的那副嘴脸，蝇营狗苟，俗不可耐。
“明白了，你往下说。”
徐大深呼吸了好几次，声调才逐渐平静：“我很生气，他平时拿钱就算了，我真的受不了他侮辱淼淼姐。”
“所以我在这个月初淼淼姐走之后把安眠药放在了水里，我想要想张狗剩死。”
“可是，可是我出门推着我弟弟去了厕所，回来就发现淼淼姐躺在我家床上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还喝了那杯加了安眠药的水。”
徐大双手抱头埋在桌面，刚开始还只是断断续续在抽泣，后面发展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他又抬起头，脸上泪光闪烁，凄怆悲凉：“警官，我知道这在法律上可能算过失杀人，但是我不想，我对不起淼淼姐，一命抵一命，麻烦把我弟弟送到福利院。”
蒋燃和澹灼都预感到一丝不妙，两人都急速站了起来，两把椅子同时发出短促又难听的“刺啦”声。
然而来不及了，徐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狠狠砸向了桌面。
很快，大量的鲜红色液体从匍匐不起的少年额头缓缓流出，流向桌边又砸落向地面，绽开一朵又一朵小血花。
“我.操。”
蒋燃咒骂一声，很快冲了过去用手捂住伤口，但是血还是止不住从他手指间往外冒。
澹灼朝门外大吼：“孔腾！拿纱布！把法医叫过来！”
几人进来脸色皆是一变，徐大伤口很深，两眉之间已经深深凹陷下去，可想而知刚刚是用了多大力气，孔祥凌做了个简易包扎，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徐大停止了呼吸。
超过24小时未进食，看到孔祥凌脸色难看摇了摇头，蒋燃在车上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强打精神，跟着众人开始处理后续事宜，一切过后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临时办公室里，蒋燃有点虚弱地捂着胃部，揉了揉。
澹灼在一旁问道：“饿了？”
蒋燃点点头，又摇摇头。
澹灼靠在资料柜前，直起了身：“走吧，我叫孔腾带外卖了，边吃边说。”
这时门响了三响，得到允许后陆六桃探了个头进来：“澹队，蒋副队，胡队叫你们过去。”
蒋燃心中一动，明白是银行卡的事情有线索了，他很快起身，澹灼跟着他，两人一起进了胡天光办公室。
胡天光举着几张纸：“这张卡是2016年8月份办理的，同年9月份有大笔款项汇入，汇款人账户名的就是那个黄大壮，结合死者日记内容，这笔钱是封口费。”
“我们再接着查了这个黄大壮在本地所有开房记录，<B>http://www.wuliaozw.com/<B>、<B>http://www.wuliaozw.com/<B>、<B>http://www.wuliaozw.com/<B>、<B>http://www.wuliaozw.com/<B>，日期越来越密集，到近两年发展成一个月有四天都要去，和死者日记本上的日期完全对的上，黄大壮现在就在审讯室，可是他死咬着不松口，说要等律师。”
蒋燃一腔无名火没处发：“胡叔，交给我吧。”
“嗯，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但是首先要处理犯罪嫌疑人徐大意外死亡……”
…………
食堂饭桌上，蒋燃眼里只剩下那道糖醋小排。
肉已然脱骨，蒋燃一筷子夹下来，咬上去差点没齁掉牙，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澹灼让老板在里面多加了糖。
他还真怀疑对了，为了治愈蒋燃的重口味，澹灼特意让孔腾多加钱，让厨师在排骨里多加了一倍的白糖。
看着小警察筷子方向转了个弯伸向了那道蒸鲈鱼，澹灼自然而然地把清炒西芹往他面前推了推。
“多吃蔬菜。”
…………行吧，不是你多嘱咐多加糖那就是这家饭店也快倒闭了。
包强伸手拽了个鸡翅：“那现在就是从头到尾犯罪嫌疑人只有徐大一个人？那个张狗剩完全什么都不知情？可是徐大死了，接下来怎么办。”
蒋燃一筷子叉在一只鸡腿上夹回碗里：“走访查明买女士服装假发背包行李箱的全是徐大，二楼宿舍那个女生也承认了，徐大给了他500块让她一起搬个东西，她正值生理期，四楼厕所遗留的卫生棉就是她扔的，听说死人了她不敢说怕惹事儿。”
狠狠咬了一口大鸡腿，蒋燃继续说：“徐大抛尸是没跑了，但是……”
咽下肥嫩的鸡腿肉，蒋燃又夹了一筷子小油菜：“人是不是他杀的，那还不一定。”
包强有点懵懵懂懂：“可是，他不是都承认了吗？那个黑色背包里物证全都指向他啊。”
“你不觉得奇怪吗？第一次打车去了商场买东西，他知道不会有人注意他，所以没有伪装；第二次打车他拖了行李箱，他要求第一个司机送他到火车站，混淆视线，然后再换车去陇师大。”
“在学校里，除了必须经过的学校大门他更是几乎躲过了所有的摄像头，更想出来从阳台运尸的办法，在拆迁房区还完成变装试图掩人耳目。但是在最后，事情的最后，只有加油站那里有监控，他返回时候就恰好两次在那里下车，第一次就还当不知道，第二次呢？”
蒋燃一口气说完，却见澹灼盛了一碗汤放在了自己面前。
“你喝，我说。”言简意赅。
澹灼放下了筷子，身体朝后坐了坐：“在出事之后徐大把死者挎包处理干净并且放入药瓶送给了张狗剩，隔天又以请吃饭为理由得到了带有张狗剩指纹的玻璃杯，第一份物证，是为了逼张狗剩承认自己做过些什么。”
“把铁锤、药瓶、登山绳、玻璃杯、行李箱碎片等完好无损的保存进背包藏在小树林里，上面有且仅有他自己的指纹，第二份物证，是为了给自己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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