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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柳洇在魏寅璋离开后没多久又晕厥过去。

华氏姊妹进门后骇了一跳，匆匆忙忙收拾了床单被褥，一面又去请沈大夫过来。

沈大夫年纪并不大，是跟着王爷一同从战场回来的，其人医术高明，有触手回春之能，据说曾救过王爷一命，在西藩与南齐交界的某个山村。

本来府里还另有一位沈大夫，是小沈大夫的父亲，一年前返乡颐养天年去了，这位小沈大夫被他父亲强留下来历练世情，也因此荣升为府里唯一一位“沈大夫”。

当然王府还有其他诸如“常大夫”、“周大夫”、“华大夫”等医者，医术也是精湛的，白日还能请来宫里的太医诊治。只是沈大夫脾气好，长相也儒雅敦厚，府里人有事都先去麻烦他。

夜阑人静之间，华莘提着灯笼在他房门外敲了数声，才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响动。

很快那人披了一件衣裳开门，显然是被她打扰到睡眠了，若是其他大夫定给不了什么好脸色，而这位沈大夫却只是打个哈欠，问她出什么事了。

华莘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后，沈常清二话不说便背着药箱往后院方向赶去。

沈常清其实并没有众人以为得那样和善，只是多数时候不会发作给外人看而已，该抱怨的时候还是会抱怨，不过都放在心里罢了。

尤其父亲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留他一人在这偌大的王府、繁华的京城里磨砺，他是相当不情愿的。

沈家是医药世家，沈老大夫原是军医，在边疆闯荡数十载，救人无数，也历过千难万劫，而小沈大夫却没这志向。要不是几年前被骗去战场，战争结束后又被拐来王府，他才不会上京呆这么长时间。

他在乡下还有间医馆要经营，他刚过门的妻子和捡回来的小徒弟都在殷切盼望他回去挑大梁。

也不知沈老大夫临行前同王爷说了什么，他几次向王爷请辞都未被同意，还总被派去外地收集些珍贵草药，有一回还往栎扬国求过巫药。什么巫不巫的，搞得那么神秘，不过是一帖特殊的助兴药物，劲头蛮大，对人体的伤害也不小。

沈老大夫之前老念叨着好男儿要有大志向，得在外面见世面，医术才能进步，可他分明觉得疑难杂症又不是人皆有之的，即便钻研出来也不过救治一两人，哪里比得上给人看看伤风痢疾、跌打损伤，解决小毛病来得现实，前者劳心劳力，吃力也不一定讨得了好。

话虽这么说，在王府看诊他还是相当上心的，左右都是人命，马虎不得。

掩在竹林后的小苑他不是头回过来。

事实上，他隔三差五就得过来看看。这小苑的主人身娇体弱，不知是性格倔强还是头脑太笨，总之不太识时务，老是惹怒王爷。

王爷一个惯在战场上杀敌的大汉，下手常没个轻重，更不懂怜香惜玉，喜怒无常也是府里人都知道的事。寄宿在别人屋檐底下，合该那小娘子学会变通，顺着王爷意思才不会吃那些无谓的皮肉苦头。

这番道理她偏偏总也不懂似的，因而劳烦他们这些无辜大夫一趟趟往这处跑，赶上她抵抗不配合，治疗效果不那么明显了，还要承受王爷的怒意，动辄月例减半，害他们叫苦不迭。

渐渐地，其他大夫都不爱往这里跑了，谁都知道这里住着一位小姑奶奶，还是王爷顶看重的一位，稍有不慎就会降罚，先前因为小娘子打发走了好几位大夫。于是乎，“老奸巨猾”的几位都爱找借口推诿，这差事最后还得落在他这个资历最浅的后辈头上，美其名曰“历练”。

历练个劳什子喔历练！

白日不觉得，晚上的竹林总显得鬼气森森的，他最不情愿的便是像今日这番，大半夜的被人叫起来跑这处来看病。

那位美娇娘在夜里的病症通常都不怎么好启齿。

他一个刚新婚燕尔不久就离开妻子的大小伙子，三不五时地倒要往别人家的闺房里跑，有人在乎过他的感受吗？

没有！

他是蛮同情这位柳姓女子的，遇上王爷这么个皮实又精力旺盛的人，真是吃了不少苦头。他虽碍于男女之防并无亲眼目睹过那些伤口，但光听两位婢女描述，就够他心惊肉跳的了。

王爷不珍惜人命，只管自己尽兴，什么都舍得放在她身上乱玩。

他随华莘进门时，房里的动静没有往常大，血腥味也不重。他被领去床头，隔着一层床帘给躺在里面的人把脉。

不是什么严重问题。

先天脾肾阳虚，内寒积聚，故而常小腹冷痛，手足发凉，再加之白日里浸水受了寒气，内外交叠迸发出来罢了。

沈常清安抚了华氏姊妹几句，让她们给柳洇烘上暖炉，便回屋备药去了。

他还是一贯的想法，王爷实在是不会怜惜人。放任这样发展下去，柳姑娘迟早给他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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