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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因四明山得名，世人皆知四明山的枫叶美，却不知开春时的景色也是一绝，当地人闲来无事会在此处嬉耍。
青山隐隐，碧水迢迢，三五好友成携来游，把酒畅饮好不快意。
柳洇一家人驱车到达山脚下时已近晌午，他们找了一处溪水泉流之地，男人们拿出垂钓的一干器具，女人和小孩则在一旁打量环境。
柳黎从车里拿出早先准备的糍饭团分给众人。他们家喜咸，故而饭团除了裹着的酥脆油条外还加了不少榨菜，晶莹饱满的糯米粒上撒了些许芝麻，虽失了早晨刚做好时的热气，味道却没有丝毫减损。
结束简单的食事后，沈常清同陈百药在岸边鼓捣鱼竿，往那些尖细的钩子上串诱饵。
冬郎虽只七岁，却能看出来是个执拗的犟脾气，他在车上没玩明白鲁班锁，这会儿也没心思同柳黎、柳洇两人出去观景，一副心思扑在手上的小玩意儿上面，任谁叫都没反应，小老头似地席地坐在他爹身旁。
柳黎挽着柳洇的手：“别叫他了，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柳洇语气里有抱怨的意思：“你怎么给他玩那种东西？他年纪还小，怎么能玩懂呢？”
柳黎抿嘴笑道：“放心，他弄得明白，不给他点东西这会子该闹我们了，”她又高声冲那边弓着背低头玩锁的人说，“你百药哥哥当年没小半个时辰就拼好了，他后来还能玩九根的呢！”
背对她的小人没理她，反倒是柳洇十分吃惊：“百药这么厉害呐？”
“当然，阿清比他更快，我记得一上手就会了。”
“哦？”柳洇忖忖又发觉不对：“同一个？”
柳黎点头。
“那你呢？姐夫玩过，你那么霸道肯定也抢过他的玩吧？”
柳黎说得心虚，底气不太足：“我……我自然玩过的。”
“嗯？”
“拆开来一夜，组上也一夜。”
柳洇裂开嘴差点没笑出声。
“别笑，”她们手挽手绕过一块块被溪水冲刷得圆润光滑的石头，偶尔跳上来的水珠溅湿了她们的裙裾，“你还不一定有我好呢！”
头几年柳洇特别怕水，现在稍微好一些，但柳黎还是习惯性地把妹妹护在里侧。
“我光看冬郎玩都晕了，才不会伸手去碰！”
两人说着越走越远，山上竹影参差、鸟鸣啁啾，脚边泉流鸣涧、迂曲碧青。不远处架了一座木绳吊桥，桥上行人散淡，桥下流水汤汤。柳洇看着这样一副意境悠远的画面，不觉心中怅然，如若她能早些逃出来，过这些寻常人家该过的日子得有多好？
旁边的柳黎没在意这种远意，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再寻常不过，因而也不会有柳洇的那份珍惜与敬重心情。她一味地张望，似是要从那条苍藓盈阶的小径深处看出个窟窿。
“你在看什么？”
柳黎被问了个猝不及防，她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哪怕这时候再不答话，她僵硬的表情以及微微外张的鼻孔也出卖了她的心思。
“你不会在找什么人吧？”
柳洇总能在某些时候特别敏锐。
“该不会提前约了人过来？”
“没有！你瞎说！”
柳黎不自在地松开柳洇的手腕，干笑着装作四处看景。
柳洇盯着自己被放开的那只手腕，狐疑地问：“阿姊，你现在很可疑哦。”
“没有！是你疑心病太重啦！”
“你干嘛要突然激动？”
“有吗？没有！”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连说了好几个‘没有’，而且还是特别强调的那种。”
柳黎瞟了她一眼：“哈哈，没有吧？哪有？”
柳洇凑过去：“阿姊，你此刻有没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没有！”
柳洇摊手：“你看又来了。阿姊啊，你撒谎时候的样子和姐夫简直如出一辙，当初你还带我取笑他，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我哪有那么蠢啦！”
“哦，我想起来，冬郎生辰那天死不承认喜欢小绫的样子，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柳黎转过身不去看她。
柳洇走上去挽住她：“阿姊走慢点啦，我腿脚走不快的。”
柳黎遂放慢脚步，支支吾吾地企图扯开话题。
柳洇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不会约了冯大哥过来吧？”
柳黎不甚踩入一条石头缝里，趔趄了一下。
“柳黎！你太明显了啦！”
柳黎呵呵呵地笑起来：“谁说我约他了，没有呀。”
“最好是哦。”
“冯辛树一表人才，你哪里看不上人家嘛？”
“没有看不上他。”
“那你怎么……”
柳洇迅速接话：“是我配不上他。”
柳黎停下脚步，很认真地望进她堂妹的眼里：“阿洇你很好，没有配不上任何人。”
柳洇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也不能瞎撮合，人家冯大哥对我无意……”
“冬郎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
“小孩子懂什么？”
“他一天到晚跟在人家小绫屁股后面跑，你说他会不懂什么叫喜欢？”
柳洇一个没注意差点儿踩空，被柳黎地连忙扶住。她的眼疾虽然没有先前严重，但也无法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看人看景仍有些空朦朦的。
“那你钟不钟意小绫这个儿媳妇嘛？”
“别打岔！我才要问你钟不钟意冯辛树？”
柳洇沉默了一下。
柳黎笑道：“喏，还要想一想，说明心里也有意的！”
“你别乱说。”
“我乱说？那你当初给他纳什么鞋底？送什么新鞋？”
“分明是你骗我说冯大哥为百姓劳心劳力一双鞋底都被他踏破了！”
柳黎心虚地别开头。
柳洇一旦开了闸，被自己姐姐坑害的回忆就悉数涌上来：“有一次你还骗我说是他为了报答姐夫为他验尸破案的功劳，请全家过去吃饭，结果到头来就我一人去了他府上，后来还是百药好，等在门口接我回来的！”
柳黎小声反驳：“是我叫他去接你的……”
“不然人家怎么知道我在哪里？！我可是被你偷偷骗去的诶！”
“嘿嘿嘿……嘿嘿……”
“嘿什么嘿？”
柳黎：“嘿嘿。”
柳洇转过头看她：“该不会是百药问起了你才同他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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