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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来时手里拿了一只文件袋，递到柳洇面前。
柳洇看他脸色并不算好，犹犹豫豫地不敢去接。
卫子严抖抖文件袋：“证件，外面得用。”
柳洇伸手去拿，卫子严却是不放手了，他声音低沉，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我后来看到木簪里的绢布了。”
“……”
“那上面的字是你写的？”
“我母亲写的，她当年就托人查出来了。”
卫子严的问话没有起伏，脸上也没现出什么特殊情绪：“你早就知道？”
柳洇摇头：“光‘十六’两个字，起初没往你身上想……”
卫子严眼里隐隐显出了一点希望：“这么说，你当初是真的……”
柳洇抢在他前头说：“假的，你骗了我，那时的感情就不作数。”话题让她回忆起某些不堪的画面，她松开手上捏着的那角文件袋，转身又要往房里去。
卫子严拦住她的去路，被她侧身躲开了，仍拿她那双清亮的眼睛看他，神情还是戒备。
他不得已后退两步，手也不尴不尬地放下来：“我知道你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可再怎么样现在也得缓缓。往后你住哪儿？拿什么养活自己？这事儿你想过么？”
柳洇被噎住了，她是真没想过这些。
卫子严放软声音：“你可以住段时间，等找着房子和工作了再搬出去。”
柳洇看着卫子严那张脸，仿佛和过去专门拿她当猴儿耍的魏寅璋重合在一道了。她愤恨地绕过卫子严进到房间，抓着门把手就要把门关上，不想这时突然伸出一只手被关合的门板夹了个结结实实。柳洇慌忙间松了手，又被卫子严找着空当挤进来一只脚。
那只被门板夹到的手红肿得厉害，手主人却还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证件都给你备齐了，你别担心我骗你。”说着他把文件袋塞进来，“房子和工作我都能给你找，最多就在这儿呆几天，你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你把玉给我。”柳洇说。
“行，你别摔就成，我去给你拿。”卫子严抽回脚，再次折回房间，玉佩刚才被他藏回去了。
没一会儿他又出来了，柳洇却早关上了门。
他沉着脸走到她的房门口：“洇洇？我拿来了，你把门打开。”
柳洇隔着房门对他说：“你把玉放地上，人走开。”
卫子严不怒反笑：“我要真想进来让Ai开锁就行了，你拦不住我的。”
里面没了动静，卫子严自知失言，抹了把脸再道：“我开玩笑的，我不进来。”说完他弯腰把玉佩放在门口，自己转身回了房间。
卫子严坐在床边，脸色发青，嘴抿成了一条缝儿。隔壁会议室的暗格里还留了点儿孟婆汤，他在想这么做值不值当。
他等了这么久，好容易才盼来这一刻的转折，怎么会轻易就放过去呢？
以为她喜欢冯辛树，特意让徐渭给他寻了这副相貌，不然谁每天早上起来对着镜子看到自己情敌的脸会舒心？他犯得着这么三十年天天恶心自己玩么？
为了她改掉习惯、换掉喜好，他都成了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了，全按了她的路子走，没理由不招她待见。过去相处的一年半也完全证明了，她是喜欢他的。说明他这么忍，这么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是有效果的。
她不能就这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说要搬走就能搬走了。他这么长久以来温水煮青蛙地养着她，祖宗似地供着她，柳洇离了他是没法活的。她一没有亲人朋友，二没有自立的经济条件，就连社会关系也只有周阿姨和胡芝娴，往多了说也不过加个关琼静，全是他给安排的。
她能干嘛？她什么都干不了。
想到这儿卫子严的心就定了，他稳稳当当地坐着等了会儿，听到外面似乎有点儿响动。
他沉住气，仍在房中按兵不动，心中细细思忖就算她执意要走，没几天也该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更何况他还有汤，再不济想个办法骗她喝下，再找来徐渭安排个夺舍阵法，她也还是他的。
楼梯口传来几声沉重的响声，卫子严站起身，开门出去，发现柳洇背着琴盒正拖着一只行李箱一级一级往下挪，看到他走出房间慌了一跳，行李箱就这么摔了下去。
幸好人没摔着。
他暗暗松了口气儿，走下去帮她把行李扶正了。这行李箱有三十寸，是他曾经留学时候用的，放在储物间积了好些年灰，这会儿被她翻出来用了，动作还挺利索。
柳洇不自然地站在那儿，眼神飘忽不定，脸上表情是心虚与强撑的糅合。
“你把箱子还我。”声音很小。
卫子严相当配合地把箱子推过去，自己站着不动：“非要走？”
柳洇嗯了一声。
“我把事情告诉你就没再指着你夺舍了。这样其实更好，隔个十几年换一处地方也没人会发现你的秘密。”
柳洇轻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子严的耐心很好，说话还算温柔：“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不想同你在一处了。”柳洇这次回得很快，是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说过的果决。
卫子严敛起脸上的一点笑意，骨子里刻着的那股冷漠阴沉劲儿就全显出来了。柳洇就是恢复记忆前也害怕这样子的卫子严。
她逼迫自己继续说下去：“我不想什么都吃你的、用你的，我得和你划清界限。”
卫子严轻微地叹了口气：“你也不算小了，怎么还这么冲动？”
柳洇最见不得他这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了，以前也常骂她蠢笨，不配出生在勾心斗角的朝官家庭。
她顶了一句：“我不冲动！”
“你这身衣服，还有箱子里装的东西，都是谁给你的？”卫子严注视她。
柳洇听闻咬着下唇不答话。
“出去住哪儿想好了么？”
“有地方住！”柳洇不服气。
“哦？我猜猜，胡芝娴？”
柳洇不自在地别开脸。
“有工作吗？打算一直赖在别人家里？”
“她说会给我找的。”
“找别人帮忙就没事，找我不行是不是？”
柳洇无话可说，拖起行李箱就往门口走。
卫子严快步上前抵住大门：“怎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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