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了（1/2）

太阳东升西落，白天与黑夜交替着前行。空气里的温度一日高过一日，唤醒了山林里繁衍生息的本能。若是往年，空气里早就弥散着甜腻的气息了，可今年却有所不同，

一连几天，山里都是静悄悄的，连灵智未开的虫蚁都能感受到空气里无处不在的紧绷氛围。千年以来一直守时而开的古杏头一回违背了时令，饱满的花骨朵早已挤满了枝头，偶尔透露出的粉白昭示着被死死压抑的活力。

如此异常，可妖精们不敢上前询问，连山雀都停止了叽叽喳喳。大家都心知肚明地沉默着，只偷偷地讨论：

“那凡人怎么还不来？”

“我听他只说会再来，没说什么时候来啊。”

“那他要是一直不来，仙君就一直这么等着吗？”

“这可不行啊，已经延了时令，再等下去，怕是天上都要知道了。”

“干脆我们下山去把他掳过来？”

“不行不行，若不是他自愿来，仙君肯定更加失望。”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妖精们面面相觑，毫无办法。

洛恒把玩着制作粗糙的神像，指尖摩擦过未经打磨的木头疙瘩。

他刚做了一个梦，一个本应热血激昂，却又透露着孤寂凉薄的梦。在梦里，年轻的将军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和一众兄弟胡吹海喝，庆祝着刚结束不久的胜仗。

一脸凶相的副将露出腼腆的笑：“我不求高官厚禄，只想找个漂亮媳妇儿，生个漂亮儿子。”

满帐篷爆发出震天的笑声，有人说:“哎呀，我先前还想着为国捐躯，死而后已呢，现在倒是不想死了，可非得活下来看看到底哪株鲜花会插到你这堆牛粪上。”

副将挠挠头，想来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知之明：“我们村的小花可漂亮了，生的孩子也好看，大家都喜欢，我也想要个好看的孩子。可我自己不好看，只能靠媳妇儿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不知谁起了头：“不管娶什么样的女人，将军的孩子都一定很好看。”接着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从头发说到额头，从额头说到眼睛，然后是鼻子，嘴巴，下巴，皮肤。

一群大汉对着他们的上司磕磕巴巴地说着溢美之词，愣是将从小听惯夸赞的将军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喝酒喝酒！一群文盲别学文官那些吹捧的毛病！”

觥筹交错，灯光摇曳，将军的手始终紧握着另一只手。

“嘶！”

一根木刺扎进了皮肉之中，也将洛恒从虚幻的梦境扎回了眼前。

他看着手中的神像，清冷的内心泛起一丝暖意。过往的人与事，爱与恨，都只属于深埋地下，化作枯骨的将军，而这个凡人，属于自己。

他开心起来，但随即又开始苦恼：怎么还不来呀。

明知少年书生的约定并无期限，可洛恒始终执着着等待。他一会儿怀疑着自己的法术是否失效，一会儿安慰自己对方应是被事务缠身，暂时来不了。他也不是没想过下山去找人，只是想想竟又有些胆怯，登门拜访该是等彼此熟悉了再做的事，如此唐突怕是不合适。

时间就在洛恒的犹豫里划过，一晃便过了一月有余，青蛙的崽子都已满地乱爬，洛恒还是在等。可他没等来书生的拜访，倒是等来了天庭的处罚。

借着东方初露的阳光，百花之首牡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含苞待放的古杏：“唉！你这是等谁呢，还不开花！”

洛恒沉默着不答话。

知道这同僚一向不合群，牡丹也不勉强：“好吧，不管你为什么拖这么久，但天庭都已经下旨，你可得立马把事儿办好了。凡间杏花全都违时不开，连帝王都祭祀祷告，生怕是什么不祥之兆，得亏近日天帝心情十分愉悦，否则绝不会只罚你闭门思过，抄写花时令了。”

洛恒点点头：“嗯，是我疏于职守了，当罚。”他抬手将法令撒向广袤大地，转瞬间天下杏花皆依令而开，可牡丹等了半晌，头顶的这一棵却是岿然不动。

她瞪着洛恒，洛恒也看着她，丝毫不见心虚的模样。

端庄的女神几乎要被气笑了：“哟，果然是在等人吧？是谁能有如此殊荣得你这般看重？”

洛恒沉默着，好一会儿才开口：“新认识了一位朋友。”

“你竟交了朋友？是谁？你成仙的时间也不短了，仙友应早就认全了才对，近来也无新飞升的，倒是真让人好奇了，到底哪位仙友能与你志同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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