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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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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陡峭,但真的爬上之后倒也并不算高。文箬一开始在选择的时候就有所考量,不会真取一处过分危险的石壁来给徒弟做初次攀爬。

待周映儿爬到顶端,回头往下一看,脚下踩过的石块有碎泥往下簌簌落去,可最开始望之生畏的心情倒随着登顶之后慢慢消散了。

文箬朝她伸出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拇指顺势在她脉搏处按了按:“还怕吗,映儿?”

周映儿略微拘谨地坐在崖边,低头往下看去,双脚悬空数丈高。她低头看着自己双手,掌心上还残存着些微绿痕,是刚刚太过紧张自己压出来的。

思量片刻,她还是老实道:“怕。”

“但是以后,除非有人掌住你脉门了,不然怕也得说不怕。”言毕文箬松开轻握在她脉搏处的手,又问她一遍,“还怕吗?”

映儿这时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在对方注视下摇了摇头:“不怕了。”

可她立刻又问:“师父,你从小教我要坦诚守信,不可口出狂言妄议是非,为何今日却在这儿让我撒谎?我是真的怕,方才上来的时候还总担心自己掉下去。就是现在跟您说出那两个字了,我的心依然跳得厉害。

稍作停顿,她再低头望了眼下方。

“况且您说叫我不怕,叫我征服这峭壁悬崖。那如今我虽还是怕,可依然爬上来了,这算是征服还是没有征服呢?”

“那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

文箬反问之下,周映儿一时间倒也哑口了。女医师淡然笑着,见她一时答不出来却也并不急着解释,反而是轻按着周映儿的肩膀,让她往前去看。

她说:“告诉师父,你看见了什么?”

举目望去,漫山枯黄,山麓处有骑射猎寻者的马蹄踏出的滚滚红尘,远远还能看见山下营地曳曳旗帜,还有那些如蚁般渺小的来往人群。

周映儿沉吟,不知她究竟想问什么,只好将眼前一切所见如实告知于她:“我看见了山林、草木,人马、营地。我看见了这苍天、白云,还有深褐色的土地。”言毕之后,就好奇望向师父,静候她的答复。

便听她道:“你看到了许多东西,可我只看到了一样。”

周映儿微讶:“是什么?”

文箬目光深邃望着那远方:“命。”

“……命?”

她转回头:“记得我收你为徒时,告诉你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周映儿立刻答:“记得,是‘命比天大’。”

“是,‘命比天大’这话是要烙进我们骨子里头的。因为咱们就是为‘命’而活。”文箬神情一点点的严峻起来,她握住了周映儿的双手,对上了她那双迷茫的眼,“然而有的人,蔑视‘命’。有的人与我们相反,他们眼里只有‘权’。为了权便是连‘命’都可以不要,可以利用,可以践踏。”

那少女仍抱有对人之本善的期许立刻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世上权位再重要,又怎么重要得过性命呢?”

“我只这样说,你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可这样的人就是存在。且你这一生定然会遇上许多。师父见过——师父见过有的宫妇为了自己的地位不惜戕害同僚;有些做母亲的为能博取同情以自己腹中胎儿做赌注。”

“这些人……”

注意到周映儿眼中逃避与躲闪,文箬强硬地拉住了她的手,要求她继续听下去。

“我见过同为女人却可以对另一个人痛下杀手,也见过那些表面欢笑号陈金兰,可私下却将水银投入对方所用膳食里的。映儿,到那个时候,我在这太医院里头呆了三十多年了,治过的病人哪个宫殿的都有,你小,还没亲自上手去为患者诊断过,所以这些私底下的脏事儿你当然都还不知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做此恶行的人呢?他们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有的,孩子。”文箬抬手,捧起她的脸,认真注视着她的双眼,“不然我今日为何要和你说这些呢?过去师父只教你医术,告诉你医者仁心。然而如今你将及笄,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些保命之计。我当然希望所有人都能良善,你一辈子都用不到我今日所说的这些。可惜宫内是个人吃人的腌臜地,豺狼虎豹都在这儿化成了人形,你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成为别人利用的旗紫,不可不设防心。”

“……师父。”周映儿略带怯意地抬起头,嘴唇微微颤动,“可我……怕。”

文箬捧着她脸:“不要怕,也不能怕。你只要一露怯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就算是怕你也要把这些怕彻底藏进心里。若有一个害怕的你在脑海中扎根了,那师父所能告诉你的就是——自己把她斩除掉。”

周映儿目光一震。她隐约中意识到,今天师父所说的一切也许并不应该在一次习以为常的采药中发生,可又觉得师父的此番教诲中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文箬看着她温顺又懂事的面庞,将她轻拥入怀里叹出口气:“你呀……生性单纯,我就是这样说了,也不知道你能学到几成。”

映儿忙道:“师父,我都听着。您说的我全记在心里了。”

“好,好孩子。”周映儿听着师父语气里那莫名哽咽的情绪莫名发慌,她张开嘴,却又不知能安慰什么,就听师父继续道,“映儿啊……记得了啊。今日师父说的,你统统都要记得。不害怕,不露怯。知道了吗?”

映儿忙搂住了她认真答道:“知道了,师父。我不怕。即便是怕,也绝不会流露出来。”

文箬松开了怀抱,替她擦了擦额上蹭上的草叶:“我们治病救人,命比天大。可他人若要因此夺我们性命,也不可因此生怨。这‘不怕’,先要骗过别人,其次也终会骗过自己。师父望你一定要骗过自己。”

周映儿再次慎重点头了。

文箬望着她那双澄澈的眼,心内不忍却又不得不提这一切。总有一天这世界卑劣的真面目终究还是会暴露在她面前。既然如此,倒不如由她来亲手撕开所有看似和谐安宁的假象。这孩子早年父母双亡,从四岁起就跟在自己身边,这些年来她以师为母,而文箬又何尝不是把她当自己女儿般带在身旁养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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