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火（1/2）
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巧合，这个周日是吴为父母的忌日。
吴为提前跟班主任请了假，班主任理解吴为家庭的特殊情况，平时吴为的学习也不需要老师和家长操心，也就没坚持要求吴为家长过来开家长会。
其实，自从父母过世，吴为就没让人来参加过家长会。就在父母过世的第二年，婶婶听陆易妈妈说了家长会的事，擅自去学校参加了。回去后，吴为整整一个星期没说话，吓坏了一家人。终于哄到他愿意开口了，吴为第一句话是：“我恳请你们以后都不要去参加家长会，行吗？”
吴为对家长会的阴影，不亚于对车祸的心灵创伤。
那天早晨，奶奶慌张地打来电话，说爷爷在楼梯间踩空摔了一跤，父母和叔婶赶紧开车去县城送爷爷去医院，安置好爷爷，已经折腾到了中午。下午就是家长会，父母又赶车回市里，就在来学校的路上，遇到一个人酒驾。那个醉鬼直到进了警察局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导致了两个人丧命，这两人还是县公安局老局长的儿子儿媳。
吴为当时还小，连去警察局认人都轮不到他。他只知道父母缺席了自己的家长会，那个下午他甚至是怪他们的。
直到傍晚的时候，叔婶告诉他。以后跟叔婶一起过。
吴为跟往年一样，去完墓地回来又去了隔壁楼201，这次他没有坐着无所事事一整天。他把遮尘布都揭开扔进洗衣机滚了一遍，给家里来了个大扫除，趁着秋高气爽太阳明媚把该晒的都晒了晒。忙活了大半天，等家里都收拾干净，他觉得好像又恢复到了小时候，家里弥漫着温暖的味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困倦，干脆把自己儿时睡的单人床铺好，倒床闻着太阳的味道沉沉睡去。
谷典把谷正领进教室后，便离开了。本来阿邱想让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家长会上做一个演讲，谷典一口拒绝了。阿邱教了谷典两个多月，也大致了解了自己这个学生，平时一心只读圣贤书，根本不关注任何活动，也不跟同学多交流，很难沟通的样子，心里隐约有点担心又很无奈。勉强不得，便作罢了。
谷典不想变成别人家的孩子，他挺担心徐鸿回家被虐。
距离晚上训练还有4个小时，他今天是坐谷正车来的，懒得回家再出来了，他打算找个空地儿做会儿题。
经过8班时，他发现8班家长会已经开始了，但吴为座位空着。他有点疑惑但是也没多想。
刚下楼便碰上了准备上楼的陆易。
陆易拿着张卷子，问他：“家长会开始了吗？拿错作业了。”
谷典点了点头：“你们班开始了。”
陆易叹了口气，随后脑子一转，7班8班同一个数学老师，教学进度一向一致：“你们班这周末布置的数学卷子是幂函数那张吗？”
谷典翻了下书包，拿出数学卷子：“你是说这份吗？”
“对对对，那我就不回去拿了啊，你借我复印一份吧。正好你也没做呢。”陆易说完就拉着谷典去了校门口的文印室。
“你待会回家做作业吗？”陆易复印好后问。
“不回了，回学校找个空地儿随便做做吧。”
“要不然你跟我回家一块做吧，幂函数这章还挺难的，不会的还能讨论下。”
谷典觉得也可行，吴为陆易他们那个小区的确很近，而且离“张扬艺生”也近。于是便跟陆易一道往回走。
小区大门进去后第一栋是1号楼，吴为和陆易家在2号楼，再往后是3号。陆易带着谷典刚走到自家楼下，便发现隔壁3号楼陆续有人往下跑。三楼浓烟滚滚，看情况是失火了，旁边的大叔在打119。
陆易忽然“靠”了一声，跟谷典说了句：“给吴为打电话，问他在哪儿。我去他叔婶家看看他在不在。”说完拔腿就跑。
事情很严重的样子，谷典立刻拨了吴为的手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谷典忽然没来由的心慌，他又拨了过去，还是语音提示，他拿着手机的手开始有点抖。
这时候陆易从楼上奔下来了，也是一脸冷汗，气喘吁吁地说：“他叔婶家没人。他......他可能在3号楼。”接着他抬头扯起嗓子大声喊了几声吴为的名字，没回应。他又拉过旁边打过电话的大叔问道：“叔叔，您刚刚下来时2楼还有人在吗？”
大叔指了指花坛边的一家三口，一脸肯定地说：“202一家人都在那呢，201常年没人住的。”
谷典没有质疑为什么吴为会突然去3号楼，他努力冷静地说：“他电话关机了。他在3号楼201吗？”
陆易回答：“我不能确定，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去那边呆一阵。”他只知道吴为在父母忌日这天会去原来的家里呆一会，至于他现在到底还在不在屋里，他真的没办法确定。如果在的话，听到嘈杂声和呼喊声没理由不回应；但是如果是出事了，那他们贸然冲上去会不会也有危险。
他拿出手机给吴为的叔婶打电话，电话还没等拨通他发现身边的谷典冲进了3号楼。
吴为梦到了去年寒假，他回县里陪爷爷奶奶过春节。节前几天他去超市置办年货，人满为患的超市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漫不经心地推着一车的年货，旁边端庄秀丽的中年女子应该是他母亲，一边温和地和谷典说着什么一边往购物车里放东西。这个画面很温馨。他忽然很想过去打个招呼，于是便走到谷典面前：“真巧，谷典。”谷典抬头，似乎挺惊讶他出现在这儿：“吴为？”
“吴为！吴为！吴为！”谷典叫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吴为心想，打个招呼这么激动干嘛。“吴为！你在吗？”咚咚——
是敲门声！吴为忽然惊醒，有人在疯狂敲门。
“吴为，在吗？开门！”是谷典的声音，而且非常焦急。
他忽然心一慌，立刻冲到门口开了门，发现楼梯口弥漫着呛人的烟味，他忍不住咳出了声。面前的谷典满头大汗，脸颊通红。看到吴为后，谷典二话没说，拉起吴为的手就往楼下冲。
楼下消防车已经来了。吴为看着乱糟糟的人群，明白了，自己是差点去鬼门关一日游啊。他又看了看紧抓着自己手的谷典，喜不自胜地回握了谷典的手。
谷典一直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一时忘记自己还抓着吴为，被这一回握，忽然面红耳赤，触电般地松开了手。
幸好陆易也是气急败坏了，完全没注意到这里的尴尬，他大声冲吴为吼道：“你他妈玩失踪啊？关什么手机啊！”
吴为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一看：“哦，没电了。”
吴为叔婶也慌慌张张地赶回来了，看到吴为好好地站在这儿，松了一口气。叔叔严厉地批评了他：“以后手机必须保持24小时开机！你这是要吓死我们！”
吴为虚心接受批评：“好的，下不为例。”
婶婶开口了：“好了，孩子没事就行。不要凶他。我们回家做点好吃的压压惊。”
吴为喜笑颜开，揽过谷典的肩，跟婶婶介绍道：“这是谷典，今晚去我们家吃饭吧。”
婶婶一口答应：“好。陆易也一块来吧，你们今天家长会不知道开到几点呢。”
陆易也不客气，狗腿地说道：“好嘞。谢谢阿姨。”
吴为忽然想起来什么，问婶婶：“家里有牛肉吗？”
“有，今天一大早我去菜场买了好多菜呢。”每年这个日子，他们怕吴为心情不好，都会在吴为晚上回来后给他做些好吃的。
婶婶做饭的时候，他们三个挤在吴为的房间做卷子。书桌不够坐3个人，吴为让给了谷典和陆易，自己则半倚在床头，佯装看题。
吴为压根儿没心思做题，他盯着谷典认真做题的侧影，胸口像是开了花，开到花团锦簇，弥漫到五脏六腑。
他把手机调到静音模式，偷偷拍了谷典的背影，设置成了手机壁纸，又把通讯录谷典的备注改成“A-小同学”。
“看看最后一题第二个问，我怎么觉得问题有点奇怪呢？”陆易忽然出声。
“我数学还没开始做，”谷典回答，“我先看下最后一题吧。”
“你呢？拿着数学卷子半天了，怎么做？”陆易转头问吴为。
拿着半天一个字没看进去，你信不信？“啊，不会做。”吴为有点做贼心虚了。
陆易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卷子：“你在干嘛，一题都没做？不指望你了，你也别跟我借抄！”
吴为收了收心，终于开始认真了，他直接看最后一题。
“好了”
“好了”
吴为和谷典的声音同时响起。
陆易立刻拿了他俩的卷子，对比了下，答案一样：“厉害啊！看来就是正确答案了。”刚要按谷典的做法做一遍，“诶？你俩用的解题方法居然还不一样！两个解法，真是牛逼了！”
听到这话谷典忍不住把吴为的卷子拿过去看了下，的确，吴为的解题思路更加简洁，比自己少走了一个弯路。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理科思维真是强大。
很快，婶婶来敲门喊三人去吃饭。
一大桌子菜，一顿饭下来，吴为基本清楚了，谷典这个人，非常、尤其、极度挑食，除了上次一起烤串说的不吃猪肉羊肉以外，还不吃茄子、青葱、香菜、花菜，不吃内脏不吃爪类，不吃微辣以上的菜，这还是保守猜测。一桌的菜，他基本就专注两三个菜吃，米饭也没吃多少。
吴为叹了口气，还真是难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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