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离家出走的第一天，加缪到了布里赛斯南边的一个小镇，虽然从地图上看还属于布里赛斯，但居民几乎已经和邻国混合了。与其说是布里赛斯的克鲁托小镇，不如说是一个边境混合区，过路的商人和冒险者都会在这里进行补给。

这也是商队马车的目的地。加缪在停车后卸货前的空隙里溜下车，装作恰好经过的冒险者，混在行人里进了冒险者公会。

他没有身份证明，也不方便在布里赛斯境内露脸，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不需要身份也不需要露脸的冒险者队伍，等离开这里再另做打算。

在填写申请加入队伍的登记表格时，加缪飞快地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先跟着冒险者离开布里赛斯，等到了附近安全的国家再脱离队伍，找一份家庭教师或者别的什么工作。一直随队不是办法，他没有野外生存经验，时间长了就会露馅，再加上带的钱也不算太多，还是得有一份安逸些的工作才好。

……至于什么时候回去，就看心情吧。

他把填好的表格递给柜台后的姑娘，又隐隐失落起来。

比起维尔格是独角兽这件事，他更在意的其实是别的。他和老师相处了近五年，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不说，老师也从来没有向他透露过哪怕一点点，不得不说这让他很难过，觉得自己在对方心里没有什么地位。

加缪猜自己的父亲一定是知道的，否则不会让他去跟着维尔格学习，可他的父亲都知道，他却一无所知，说明对维尔格来说，他一直都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普通学生而已。

“你的字写得真好，”柜台里头的姑娘看了看他填的表，眼睛一亮，“要不要留在公会里做一些文书类的工作？看你好像也不太擅长战斗，这里可比出去冒险安全多了。”

加缪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我不想留在镇子里。”

姑娘露出“我懂”的表情，没再邀请他留下，转而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没关系，加油。”

她把加缪的表格收了起来，告诉他有队伍愿意接纳他时会有人通知，最好暂时不要离开镇子，呆在公会大厅里等是最好的。“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有人接收你了呢？”她眨了眨眼，“毕竟你这么可爱，又是个法师学徒，一定很受欢迎。”

加缪愣了愣，以为她看见了自己的脸，下意识地把兜帽往下扯扯，谢过她以后躲到一边去了。

他知道自己表现得有点神经兮兮的，但没办法，比起露脸然后被认出来送回家，他还是更愿意在外头多呆一阵子。至少让他把维尔格的事情想清楚，再回去向父亲道歉。

公会大厅是圆形结构，外围设置了不少供人临时休息的地方，加缪找了个人少的角落，背着行李过去坐下，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背的东西不多，都是可以随身带走的，但如果要到野外去，还得再购置一些其他装备。不过加缪对这方面几乎一窍不通，仅有的知识储备全都来源于维尔格给他讲课时随口提及的一些野外生存常识，也不知道实际情况里是不是适用。与其指望自己，不如找一个靠谱老练的队伍，跟着学更快些。

刚才填表的时候他就特意注明希望加入熟练的老手队伍，由于法师数量稀少，柜台里的姑娘也只当是他为了避免麻烦而提出的一点额外要求，完全没往他没有冒险经验的方面想。加缪注意到这里有精灵，自己的外貌年轻一些也不会太显眼，只要低调些，不把整张脸露出来就好了。

他靠在椅背上，低头清点一番自己的施法材料，同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的冒险者，想要找一个看起来更老练些的队伍——光指望公会给他分配很不现实，这里人来人往，有那么多和冒险者出入，他这样的新人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想要早点找到队伍，在等待的同时他也得自己努力。

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却还保有一轮光线柔和的夕阳，从窗口看去像个执拗地挂在天上的大蛋黄。这恰是结束一天工作的信号，除了柜台里换班的公会人员，更多的是从外面回来的冒险者，一边交流今天的收获一边讨论明天的去处，热闹得像个大型集市。

也让见惯了皇宫宴会的加缪有些不知所措。

说实话，从皇宫里逃出来，一路跑到这里，已经花光了他几乎所有关于冒险的知识储备，但对于冒险者之间的交流方式，加缪实在是一窍不通。

他从没有和人哈哈大笑着拍肩交谈，也没有指着别人的鼻子叫骂过，从小养成的良好礼仪习惯让他即使任性地离家出走，也不忘记乖乖给自己的父母留一封道歉信。对他来说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即使睡觉之前在自己房间里看书，他也还会把晨衣和睡帽穿戴得整整齐齐呢。

可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和普通冒险者格格不入，总得改一下，至少把在家里养成的那些娇贵的小习惯改掉，才能不让人怀疑身份。

先把每天晚上的甜点戒了。他颇有些不舍地想着，带着自己的行李站起身来，准备到外边去买吃的。一天没吃东西了，即使他平时饭量就小，这会儿还是已经腹内空空，不得不说真的有些饿。

离冒险者公会不远的地方就有卖面包的店，加缪用两个铜币买下三个面包，把其中两个包起来放在行李里，然后回公会里吃剩下的一个。面包粗糙而干涩，和他平时吃的很不一样，但想到自己带的钱不工作的话也不够吃几天的，加缪还是买了店里倒数第二便宜的种类。他刚刚坐过的位置还空着，于是又回到原位，一边吃一边想，镇子上只有一家旅馆，他能选择的去处有限，可是像他这样独自一人去住旅馆的冒险者恐怕不多，会不会有些太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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