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怜悯只是半斤公平。——纪伯伦《沙与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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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到处弥漫着新年的气息。

莫母把年糕从蒸笼里拿出来，用锡纸包好，转过冲着厨房外那个从年糕熟后就没消失过的男孩喊：“扬扬！”

“哎！”莫扬把脑袋从门后伸出来。

“把这个年糕给你何奶奶送去！”莫母把纸袋递给小男孩，又强调了一句：“不准偷吃啊！”

莫扬瘪瘪嘴接过纸袋，刚踏出厨房，又回头问：“妈！何奶奶上周是不是在村口捡了一个小弟弟？”

莫母听见这句，也想起来了，又从旁边的糖罐里抓了几把糖果塞进袋子里，拍拍莫扬的头：“去吧。”

莫扬看着糖罐里少了大半罐的糖果，心疼的直瞅袋子里的糖。

大约是记恨着袋子记得几把糖，莫扬从踏进何奶奶家里就没给过那个村口捡来的小瘦猴笑过，嘟着嘴瞅着小男孩手上的糖。

小瘦猴大概是流浪久了，看见莫扬的表情，握着糖的手不禁抖了两下，又把手伸到莫扬面前。

莫扬看他：“干嘛？”

随即又顿悟过来：“自己剥。”

伸过来的那只手又抖了抖。

莫扬没好气的拿过一颗糖，剥开糖纸，刚要塞到小瘦猴嘴里时，听见小瘦猴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莫扬问：“你说啥？”

小瘦猴又不吭声了。

莫扬好奇地戳戳他：“你刚才说什么啊？”

小瘦猴磕磕巴巴地说：“给、给哥、哥哥吃。”

莫扬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

小瘦猴的头更低了：“嗯。”

莫扬又问他：“那这颗呢？也给我？”

小瘦猴盯着那颗糖，喉咙咽了咽，随即又点了点头。

莫扬的那颗幼小的虚荣心莫名其妙的满足了一下，他把手上的糖塞到小瘦猴嘴里，骗他：“那你现在吃了我的糖，以后就要叫我哥哥，我叫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

小瘦猴被塞得猝不及防，鼓着嘴巴愣愣地点头。

这小孩儿，还挺乖。

莫扬想。

莫扬逗他：“你叫什么？”

小瘦猴抬头看了莫扬一眼，又低下头抠指甲：“奶奶说我叫何言宴。”

“什么妍妍？”

“言宴。”

莫扬自己也才三年级，自己字都还认不全，很快就不纠结到底是妍妍还是言宴，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他这个新收的小弟，名字叫妍妍。

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到傍晚莫扬回家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从“你自己剥糖”到“哥哥帮我剥”“什么我是大哥你居然要我帮你剥糖”再到“妍妍你下回来找我玩呀我给你剥糖”。

但是再一次见面，是在何奶奶意外去世之后的事了。

何奶奶去世之后，何言宴就住在了莫扬家里，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长大，直到十五岁初三毕业那年。

何言宴离开了。

而且谁都没料到的是，何言宴，是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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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早晨依旧平淡无奇，莫扬记得那天早上他去找他的妍妍弟弟。那时他已经初三毕业了，也早就知道他的弟弟不叫妍妍，但是叫习惯了，顺嘴，也懒得改，何言宴也因为这个老跟他急眼，说什么也不让叫，这下好了，少年人最爱和你对着干，不让叫是吧，莫扬他就越爱叫这个外号，每天妍妍来妍妍去把何言宴叫到没了脾气，何言宴算是看出来了，莫扬根本不会改口，只好先服软和莫扬约法三章：人前叫他何言宴，人后随你怎么叫。莫扬那莫名其妙的虚荣心又被满足了一下，也答应了，然后就一直相安无事到现在。何言宴离开后，莫扬那时还一直怀疑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何言宴才气走的。

早上他和何言宴从学校回来，在路上的时候，他和何言宴又开始冷战。原因很幼稚：莫扬问何言宴拿毕业证书，要看何言宴毕业证书上的照片，少年人总爱在外貌啊学习啊人缘啊这些啼笑皆非的地方万分在意，莫扬也不例外，他心里也存了些难以言道的心思，何言宴本就生的唇红齿白，再加上莫母这些年的精心抚养，越发显得好看，莫扬虽然平时比不过他，但也不妨碍他做梦啊，就想看看何言宴在这种惨绝人寰的摄影技术下他的美貌还剩几分，说不定自己就比他好看呢。

但是何言宴不给。

何言宴把这本毕业证书捂的严严实实，活像他命根子似的，死活不给。

何言宴平日里对莫扬几乎是百依百顺，要啥给啥，恨不得连自己都拿给莫扬，何曾几时拒绝过莫扬？就拿妍妍那件事说，最后何言宴不也妥协了？

莫扬登时气就上来了，心道：“莫不成妍妍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居然有了女人忘了兄弟！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勒，我居然比不过那个女孩子？！”

莫扬的脑回路一直很清奇。

在这莫名其妙的脑回路作用下，他们莫名其妙地开始了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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