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马路上车水马龙，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路上的车子堵得就像鲱鱼的罐头——又臭又挤，车主在漫长的红绿灯下不耐烦的不停摁喇叭，一时之间仿佛是来到了练习交响乐的地方。
马路上嘈杂，莫扬的脑子更嘈杂，乱糊糊的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但偏偏言语区那块是一片空白，他一贯的油嘴滑舌与甜言蜜语都归于沉默，他搜遍了大脑就只能堪堪找出一句。
“啊，好久不见。”
语调生硬，台词老套，连带着他们之间的空气都凝结住了。
莫扬不动声色的把何言宴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发现何言宴这些年真的变了好多。他变得比莫扬还高了，简单宽大的卫衣下是掩饰不住虬结的肌肉，一条水洗的破洞牛仔裤硬生生的把何言宴变年轻得就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副模样和杂志上刊登的那个正装的何言宴有太大的不同。
顺眼了不少。
但这时，莫扬蓦然想起一件事。
……他的怀里还抱着那个粉红色的花和装着车钥匙的盒子。
何言宴这时候犹疑地开口了：“哥，那个车……”
莫扬断电的那根神经终于接上了，他当即恼羞成怒地暴喝一声：“闭嘴！”
何言宴一骨碌把后半句“你还喜欢吗”咽下去了，乖乖地低头站在一边受着他哥时隔这么多年的怒气。
“何言宴你这兔崽子长本事了啊？！上哪学的这送花送车的？！每天不花钱心里就不舒坦是吧？！还天天打电话骚扰我！接了还敢不说话！玩欲情故纵？！还cos神秘人？！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吗？！”
刚踏出市局的胡颜顾宇二周齐齐围观了一场莫头发飙的姿势，又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
事实证明，更年期的老男人不能惹。
莫扬把手上的花和钥匙砸到何言宴怀里，怒气冲冲：“赶紧把这些拿走！还有之前的！待会赶紧拿走！带上你那白眼狼猫一起滚蛋！”
何言宴手忙脚乱的接住钥匙和花，刚想开口解释，抬头看了看又闭嘴了。
何言宴默默地看了一眼后面市局门口那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察同志，朝他们笑了笑，然后迅速的揽过他哥把莫扬塞进他的车里，绑上安全带，麻溜儿地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胡颜：“……那是昶旭的老板吧？”
周夕改：“……这就是你妈？”
胡颜：“……”
车里的莫扬被何言宴强制性塞进车里，怒气值终于达到了阙值：“艹！何言宴你他妈的是有病吧！玩消失十几年不见人影现在还来绑架这套？！赶紧给老子停车！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何言宴抿了抿嘴：“哥。哥我错了。”
莫扬要脱口而出的脏话不由自主“嗖”的回去了。
他对何言宴并非都没有怨怼的，从何言宴离开那天起，他就开始怨恨何言宴，日积月累，这些怨怼沉淀下来，平日里莫扬能把这份怨怼好好的打包藏起来，只有在他接触到关于何言宴信息的时候，这些怪兽就开始蠢蠢欲动，若有若无地牵动着莫扬那敏感的神经，在莫扬亲手铸造的笼子里咆哮着，挣扎着，试图吞没一切。等到他刚才真正发泄完这些情绪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其实挺没意思的。
他到底怨何言宴什么？怨何言宴抛弃了他？还是怨何言宴不打招呼消失十几年？何言宴不欠他们莫家的，就算是小时候莫母的养育之恩，何言宴这些年早就用巨额的钱偿还清了。
何言宴更不欠他莫扬。
莫扬烦躁的掐了掐眉心：“不好意思，情绪失控了，送我到海诚小区我就下车。”
一路无言。
车子缓缓停下，莫扬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拿上自己的手机，走到驾驶座旁边，敲了敲车窗，车窗慢慢降下，露出何言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张脸依旧好看，只是相较于小时候，多了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
莫扬：“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上去把东西拿下来给你。”
何言宴冲莫扬笑了一下，两眼微妙地一弯，眼睛里顿时多了些话要说似的：“哥，不请我上去坐坐？”
“坐什么坐！你给我拿了东西就走！”莫扬的情绪又涌了上来，看见何言宴坐在车里不动，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看着他，心软了，“要上来就快点！”
何言宴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用一种“哥你最好了”的目光看着莫扬。
像极了小时候。
莫扬一时呆住了。
“哥？”何言宴伸手在莫扬面前晃了晃。
莫扬反应过来，尴尬地咳了一声，别过头：“笑什么笑！你以为你玩消失这么久很光荣吗？！跟上！”
何言宴急忙钻出车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莫扬后面，手上还拿着刚才那惨遭蹂躏的可怜花，兜里塞着拆了包装盒的车钥匙，莫扬头也不回：“把你那心思收起来。这些东西我不会再收了，之前的那些既然你不想要，那之前的就算了，从现在开始你送的车啊房啊我不收了。以前看不到你没办法，现在既然让我碰见你了，你送一件我就寄到你家一件，看谁耗的过谁。”
莫扬伸手摁了密码开门，弯腰脱鞋，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一双新拖鞋扔到何言宴面前：“还有，你再敢玩消失试试看。”
“……”
“我不打断你的腿我叫你哥。”
莫扬在路上想了很多，甚至考虑过和何言宴断了联系，但是下车那时何言宴那个笑容和目光，让莫扬改了主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何言宴就是莫家的人，就是他莫扬的弟弟。
何言宴蹭到莫扬身上保证：“哥，我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还有哥，你看我这车都买了，你不收放我那也就是落灰尘，哥你就收下，我保证，下回再也不送了好不好？”
莫扬嫌恶的推开何言宴：“离我远点。这些放我那不是落灰尘？少忽悠我。赶紧把花扔了，皱巴巴的脏死了，滚进去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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