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仿佛陷阱，诱你深入（1/2）

清晨第一缕阳光拼了命地想要挤进窗帘之间，但怎奈遮掩得太过严实，漆黑的世界依旧黑暗，一如赤裸上身独坐床沿的青年，暗沉沉的双眸里始终平静，似无法被任何事激起波澜。

咖啡热腾腾的香气充斥在不大的房间里，明明是苦涩的味道，却浓郁香醇，落英一般，明明凋零到令人心痛，偏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绚烂世界。

鼓囊囊的被子动了动，大概是被香醇的咖啡吸引，男孩撑起单薄的身子，不自在地挪动了下一整夜都保持了一个姿势的双腿。他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逡巡，像是在伺机，又像是单纯地欣赏男孩光滑紧致的肌肤。林然裹了裹被子，一杯咖啡突然靠近鼻端。

“尝尝。”男人喑哑的声音磨得林然头皮发麻，明明声音慵懒，却令人不敢抗拒。

他不动声色地看青涩的男孩捧着杯盏，刚喝了第一口便忍不住要吐出来，突然伸出食指抵住他红润的嘴唇，轻声道：“咽下去。”

男孩瞪着一双盛满水珠的银眸，似夜空落满繁星，似浅海涌上白浪，引人触碰，那渺茫的一尘不染的世界。殷言也正是这么做了，他的指尖转而抚上男孩泛红的眼角，轻轻一勾，一颗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珍珠滑落，滚入掌心，雪花般清澈。

Loveborn from bitterness.他如是说道。Mandheling，只有体味过苦涩的人，才能品尝到它的甘甜。

淳厚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内几乎听不到，像情人低喃，两人靠得极近，林然几乎可以数的清男人微微贴近的睫毛，他的心，几近脱缰。这样溢满咖啡味的清晨，林然不会知道，多少日子以后的自己，从冰冷的床上醒来，只能靠这些回忆碎片，一点一点支撑下去。

不知何时，林然口中的曼特宁咖啡早已将口腔染上苦涩的味道，喉间却清甜一片。他喃喃问：“你经历过吗？苦涩……”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起身走近窗台，猛地将帘子拉开。阳光携着清晨的味道奔涌而来，刹那间闯入破旧的房间里，将未反应过来的林然耀得眯起双眼。正对着光，只能看到殷言挺拔的轮廓，腰间没有一丝赘肉，如此俯视着滚滚江海，仿佛注视芸芸众生般，冷傲而不屑。

他逆光而立，朝日亦为之褪色；他傲骨独生，任世人流言蜚语；他羽翼未满，却宁肯头破血流。很久以后，在林然即将离开的最后一晚，蒋川晃着一杯Whiskey，醉醺醺地扯着一堆酸句子，对林然说，你要走，哪怕天下刀子也留不住你，但是殷言这人就那样，太傲，太冷，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透亮。你看着吧，早晚有一天，他得把肠子都悔青了。

林然举杯喝了最后一口香槟，轻轻摇了下头，起身走入夜色中。那夜，殷言枯坐在漆黑的房间里，攥着手中那枚海螺，鲜血汩汩，第一次，那般迷茫。

殷言没有再回到床边，只是撂下一句“把自己收拾干净”就离开了房间。到楼下，他靠在栏杆上，两只修长的手指从口袋里夹出一根Salem，火光一闪，烟雾缭绕之间，平日里锐利的眼神分明失了焦，深渊般沉沉一片，舌尖明明辛辣不止，眩晕感却迟迟不断，像毒，恐惧而又极想拥有。直到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才将他从草香中勾出。

手机里传来蒋川粗犷的声音，“喂！殷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老爷子70大寿你敢不出席！伯母已经找我十几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说你啊，你平时……”手机屏幕上拇指一点，电话被挂断，男人面无表情，依旧倚着栏杆，直到香烟抽完，他才回拨过去。

“脑子清醒了吗。”殷言随手将烟头扔到地上，鞋跟一碾，眼底盛满了大海的蔚蓝。

那头蒋川忍着一肚子的怒火，却又不敢再发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殷言那臭脾气自己是最了解不过了。只要你有一点着急，他就能钻空子，如果你敢冲他吼，就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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