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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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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幸拜读过同学从德国带来的同性小说,那时我并不觉得同性有什么值得令人厌恶,我只被里面真挚,感人的爱情所打动,为他们因世俗的偏见和打压而同情、难过,其中有句话我记得很深,

“喜欢同性和喜欢异性一样纯粹而高尚,只有愚昧无知的人才会谴责性向不同者。”

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整个房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爷爷又叹了口气:“时代在改变啊。”说罢,我看着他将手中的袖口,放在了自己的心上,他吸进一口气,胸膛因此鼓起,就这样持续了一会儿,他长呼出那口浊气,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许是因为年老手抖的缘故,我眼睁睁看着水晶杯中酒水四溢,他抓住被子底部,怔怔地看了那琥珀一样晶莹剔透的金色酒液,端详着自己的异瞳。

“阿尔茨海默症,我怎么一点也都没有感觉到呢?”他又笑了,虽然是无奈地自嘲。

“为什么该忘掉的没有忘掉......”他的喉结抖动了一下,说罢,一饮而尽。

我的鼻翼间,传来白兰地芳醇的余香,眼前的这个年老的贵族,像一只苍老的天鹅,他伸长脖子,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脖颈,似乎想挣脱掉什么似的。最后似乎放弃了挣扎一样,深陷入沙发之中,低声说道:“我以为我忘记了,就在你回来告诉我你碰到罗密欧的那一天,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脑子中抽去一样,好像冰冷的海水从我的七窍灌入到五脏六腑之中,而我好像感觉似曾相识。”

“就好像,我曾经落入一个没有太阳,没有温度,只有浓浓的阴森沉重的窒息感,黑色的一切将我包围,我想我应该是失足落入科库特斯河①,耳边是痛苦的尖叫声,后来我才想起,那是被推入大西洋里,被鲨鱼撕咬的黑奴,发出的痛苦的哀嚎声.......”

“然后,就是这个东西......”他喃喃说道,“他竟然还会留着......”

“能告诉我,您年轻时发生过什么......”我觉得,爷爷的身世,没有他以前说的那样简单。

“我记不清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一般不会强求别人什么,可是,我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念头,如果不在酒精的作用下,爷爷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吐露他的过往,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我想知道!请告诉我,求求您......”

就像狱中的唐泰斯在与神甫对犯罪和自由的辩论中所想一样②,有的想法来自头脑,有的想法却来自心灵,我变得有些任性,想让一个风烛残年,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为我讲述他年轻时的故事,就好像小时候,他坐在我的床边,在摇曳的烛光里,为我讲王尔德的童话。

“可我......无从说起啊......三言两语,又如何说的清。”他低垂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那就从故事的最起点开始。”

他抬头望向我,我坚定地望向他:“不敢宣之于口的爱,不应该被曲解......”

他怔怔的看着我,苍老的手背青筋暴起,他重重地抓着扶手上的布料,又将它松开,手心慢慢抚平上面的褶皱。

“这一切的一切,都应该从1859年的12月开始变得糟糕透顶,那时的我差不多是......是第二次进入监狱了......”

此时落地窗外,夕阳渐渐西沉,透光层积云像千军万马一样驶向地平线,云隙光从上面倾泻而下,那是灿烂的晚霞初点红妆,风卷残云,面前就是一幅动态的荷兰风景画。

这是耶稣的救赎,他的圣光播撒大地

教堂的钟声已经敲响,钟楼上的指针正在倒回,渐渐地,愈发的快速起来,甚至到了肉眼无法辨认的地步。

①:希腊神话中冥界的一条河流,名字意为“远方的哭声”,是由地狱中服苦役的人的眼泪形成,所以,河面上经常发出恐怖的哀嚎。

②:唐泰斯《基督山伯爵》里主角,神甫是帮唐泰斯逃狱的长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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