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2）

是夜。

魏叁德打床上醒来，拿着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

自打太子没后，他就跟着临淮郡王，郡王开府后，见他年纪大了，开了恩德，拨了一间在京花苑边上的小院子使他在府内荣养，如今他平日就调教调教下人，负责看着京花苑，那里头都是当年章鸣宫里的各色牡丹。

想到这里，魏叁德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一阵幽幽的牡丹香随风黯然缥缈，他不禁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他老了，郡王也大了，太子去了已有七年了，当年鲜花着锦的章鸣宫都封宫很久了，只有这花，还一年一年的开。

突然，他脸色一变。

现在是八月出头，都快到中秋了，哪里来的牡丹香？

魏叁德心里莫名地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套上外衣，推开门疾步就往京花苑赶去，到了园子门口，从月洞门外往里望去——

但见月满亭楼，溶溶夜色里，万枝牡丹破萼，姚黄魏紫，豆绿雪塔，懒倚西风中，浩态煌煌。

安静又美丽，却因为不合的时季，而分外诡异。

魏叁德压下心中的惊疑骇然，谨慎地踏进园子，他碰了碰花，发现确是真花无疑。

是什么人布下的阴谋？所求为何？又莫非，真是神鬼之力？

魏叁德不敢大意，更加小心地顺着小径往里走去，没走出多远，就隐约看见一个人影立在花丛深处，他顿时戒备起来，屏住呼吸，缓缓靠近。

这是一个男子的背影。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出其绝非凡人。

玄衣、纁裳、白罗大带，肩有日月龙纹；背织群山星辰，虽然他散发在肩，并不见相配的十二旒冕，但此人身上所穿的竟的确是一套绣有十二章纹的帝王衮服！

似是察觉到旁人的目光，他蓦然回身看来，漫不经心的目光中，竟有一种令人窒息胆寒，不敢有一丁点儿忤逆心思的压迫力，以至于让人在一瞬间忽视了他焕赫生光的天人神貌。

这是在至高之处的俯瞰，是一言可定他人生死的矜慢。

魏叁德瞳孔缩进，心里猛地一攥，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他应该怀疑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但是他跟了半辈子的主子，这样的气度绝非伪装可以达到，可死人难道还能……这个老头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突然！

他发现——他没有听见第二个呼吸声。

魏叁德在还是一个小太监的时候就被选去习武，他算不上绝世高手，现在也老了，但是一尺多的距离，他不应该听不见另一个活人的呼吸声。

“魏叁德，”那人略一思衬，认出了人，他打量着面前这个有些佝偻的老头，戏谑笑道，“孤记得，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头发还没那么白。”

※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潋晴楼的一摊结束后，谢奕瑕一行人便听说京里来了一支胡人商队，其中有一个叫瑟瑟的胡姬将胡旋舞跳的极好，有当年名满京都的狄娘子的神韵，得知瑟瑟晚上才去康平坊的刘家酒肆献艺，于是一行人遂约去康平坊吉祥赌坊里斗鸡赌马，等晚上去看舞，正巧在酒肆里碰上另一票纨绔子弟，一番宴饮自然不免，宵禁过了也还没散，一群人便习以为常地在康平坊睡妓院的睡妓院，住旅舍赁院子的赁院子。

三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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