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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地谈话主题恰如谢奕瑕所料,所以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很快被放了回去。
“回了虞家的事,至少这半年里不好给临淮议亲,免得落人面子伤了和气,再不到几月他就二十四了……罢了,你正好可以趁着这半年私下里瞧一瞧人选。”应寿长公主起身走到谢怀璧身边,低声细数道,“你可有属意的?我看左相的小孙女就很好,那个孩子我见过,很娴静,容貌也不差,是个心思玲珑的,只是李简承这个老狐狸不定会轻易表现什么态度,恐怕他不应。还有刘原牧的女儿,那个女孩倒是性格大方,也很聪明,会说话,与临淮大概处得来,只是刘原牧身份低了点儿,但我猜他是你的人?还有裴家,虽然裴家在惠帝之时的动荡里损失惨重,可毕竟有底蕴,至少在江南文场里裴家名声一直不错,如今裴家休养生息这么多年,恐怕也很想重回朝廷。”
谢怀璧倚在廊边,嗯了一声,外头隐隐传来招呼声,他挑开了竹帘,朝外望去。
中庭地白,老桂的重重花影被笼在月色中,桂香浥露,一树朦胧。
“临——淮——步打你来不来?”
“——等我!——就来!”
踩着木屐的青年从树下跑过,挥着手高声地回应着同伴的招呼,夜风卷起细碎的花穿过他飞扬的黑发,鼓满了他月蓝色的外袍,像是一双迎风展开的巨大羽翼,整个人都似要在下一刻化成飞鸟,随着那从衣袂上展翅挣出的无数绣鹤一起飞跃云峰,好去长空万里外,直下看山河。
谢怀璧记得很多年前那个春意迟迟的夜,昆山夜光开得很美。
就在那个夜里,一只折断翅翼的夜莺跌到他的面前,或许是因为意外让他从温暖的巢中失足摔落,这只雏鸟看起来孤僻又秀气,无害到几乎是可怜的地步,好像连稍大一点的雨滴都会把他打得发颤,只要手指稍微用力一握就会被捏的翎乱羽碎,细骨支离。
那只夜莺躺在他的手心里,有着柔软的绒羽与温热的血肉,谢怀璧把夜莺带了回去,养在了华美的金丝笼里,喂他甘露和粟米,把他养的漂亮又娇软黏人,会用蓬松的软羽挨着人,只对着豢养者一个人唱歌。
应寿长公主听他应得敷衍,半点儿不上心,颇有些头痛,颦着眉又道:“我知道你与临淮亲近,他自小没有母亲,与你亲近是应当的,但孩子总会……当年你不也从承和宫搬到了章鸣宫?孩子会长大,会成家,会你有距离了,会不似以前那样亲密了,这都是一定会发生的事呀,你总不能溺他一辈子。”
谢怀璧静了一下,低阖下眼,手指间缓慢地摩挲了一下,面上露出了一种沉吟的神情。
溺爱。
或许吧。
一开始是为什么呢?
朝他露出绵软笑容的孩子,却有一双忧邑而孤僻的眼,黑色与白色凝固在那双眼里,或许这个早慧的孩子一直缩在自己壳里警惕地怀疑这个世界,特殊得有趣,于是谢怀璧兴味昂然把他抱了回去。
原本他只当为一时解乏,但是那个孩子实再是聪明,又永远记得让“聪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没有芒刺的地步,好像天生知道什么样才对自己有利,明明敏感地觉出不安,却能冷静地克服着本能,雏鸟一样惹人怜爱地朝他露出毫无防备的柔软腹部,颤着细细的声音向他发出好听的鸣叫。
让谢怀璧不由好奇起来,当真正打开壳的时候,里面是什么呢?所以谢怀璧相当有耐心地,细致地,爱怜又温柔地把谢奕瑕的壳一点点敲开、一片片剥掉,然后把他从旧壳里抱了出来,养进了自己为他准备的新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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