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1/2)
冯何庸佝偻着身子,好像十分迟缓而费力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
“郡王,您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怎么会看不出来?韩王吃过太多苦了,可他不能恨圣人,但恐怕也,忘不掉心里的怨,老奴知道您是什么个意思,可老奴在宫里打滚了一辈子,不该听的听过太多啦,保证这东西,今天是保证,明天可就不一定是了。”说罢,他嘿嘿笑了一下,倒有些嘲弄的意味。
“那么,冯公公的意思是?”谢奕瑕平心静气地问,丝毫没有被驳了面子的恼怒。
谢奕瑕当然知道冯何庸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相信他,但是,冯何庸更不可能相信谢怀咎。
因为谢怀咎不会放过冯何庸的,作为“青梅竹马”,他想,他还是多少了解谢怀咎的。且还有很多人,都会希望冯何庸——这个庄帝身边的第一人能永永远远的闭嘴,而文官们,断不会为了一个没了价值的太监而和新帝过不去。
所以只要冯何庸想活,就只能把赌注放在他身上,不是因为谢奕瑕在勋贵里分量有多大,而是冯何庸如果把这句话漏出去了,谢奕瑕那个先太子之子的身份站不住了,那可就是动了大家的蛋糕。
冯何庸没有说话了,他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巧士冠,仔仔细细地正好了,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好像一下子沙哑了很多:“老奴也在泥地里爬过,不然好好的人,干什么要做阉人?可这人呐,一旦过过好日子,就再也不想落回泥地里了,然而有些碗啊,一旦捧到手里就得吃完,好吃的也要吃,不好吃的也要吃。老奴是圣人的人,也只是能圣人的人,没法子改的,所以圣人让老奴做什么老奴就只能做什么……”
冯何庸一边说,一边看着谢奕瑕,临淮郡王跟在太子身后的时候一向是安静的,而后来,则开始变得爱笑,就像是发自真心一样可以对谁高高兴兴的笑,但此刻他并没有笑,他站在床帷的阴影边,太子的纹龙玄衣穿在身上异样的服帖合身,衬得他越发白净,有一种如玉的斯文韶秀,那是有别于他常态模样的,沉静和端庄。
“老奴跟着圣人享过福,现在圣人走了,当初老奴做的债也自然要报应上门,何止是韩王呢?老奴早就想过了,所以郡王,您也别担心……”冯何庸的视线移到一旁的铜灯上,他看着自己在铜灯上扭曲倒影,露出了一个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苦笑,再是早有准备了,原来事到临头,都还是会发现心里依旧是有退缩的,“老奴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早些年收了个干儿子,如果郡王方便,就劳动您使人照顾他一二吧,也让老奴逢年过节有个烧纸的人。”
谢奕瑕一愣。
冯何庸脸上留下两行清泪,惨笑一声:“老奴活的够多了,何必要贪生留下来吃苦果呢?”
话音未落,他猛然发力,照着柱子一头撞去!
刹时鲜血淋漓,冯何庸跌跌冲冲退了两步,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内室摆着一尊佛雕,佛像螺发宝衣,一手持壶,一手结印,趺坐莲台,那双半阖半张的的细长眼睛里,是一种疏离淡寂的慈悲微笑,似有还无。
这是什么佛?谢奕瑕一下子想不起来,可他应该知道的,他原本是知道的,他见过的,以前是见过的……肯定见过的,为什么不记得……他……
……
是药师如来。
冯何庸撞柱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