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至（1/2）

何彻裹着件轻薄羽绒服坐在火车北站的候车厅里，脚边立着一只行李箱。

那白色的箱皮上还残留着点火车上空调的温暖气息，隔着一层布料传到他的小腿上。

何彻抬头，看了一眼镶进墙里的大电子屏，红绿交间的车次信息闪烁着，他乘坐的火车已经到站两个多小时了。

他也坐在这里快一个半小时了。

身边背包推箱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开学季，也算是火车客运除了春运以外的高峰时间段之一。又一波人摩肩接踵，从出口涌出来。

何彻淡淡地旁观。这些刚下车的人，要不就是轻车熟路地拐出了火车站，要不就是和来接站的人兴奋地交谈。

只有他一个人被挤出了火车站的正常生态圈。

离别、悲伤。重逢、喜悦。忙碌、充实。

他无法感受到这些情绪。

也就是在意识到这些东西时，何彻才觉得刚刚自己拖着只寒碜的行李箱在杵在出站口那么久，简直就像光天化日下一个同样寒碜的笑话。

这时，有个老太太单手提着只格子纹的大包，另一只手托着个系着口水兜的小孩子。

那小孩子的头发看起来很柔软，有点泛黄。

毛茸茸的小脑袋偎在老人颈间，眼睛眯着，睫毛长长翘翘的。

嘴巴还微微张开着。看来在做一个美梦。

何彻盯着这个老太太看了一会儿，内心挣扎到底要不要当众尊老爱幼，去帮忙提个东西。

毕竟是一个老人，包带都勒进掌心很深了。

他叹了口气，推着行李箱走过去：“您需要帮忙吗？”

老太太警惕地一提眼角，把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收紧手臂，把孙子抱得更稳了。

何彻：“……”

何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尴尬地说：“您不用的话我就……”

老太太打断他：“小伙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何彻愣了一下，点点头。

然后有点不自在地低着头看自己的运动鞋。

老太太看他这榆木一样杵那儿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想抢她包拐他孙子，那多半是真的遇上个暖心肠的孩子了。

老太太得意地说：“你这口音，我一听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

何彻：“啊？”

说着，老太太把手里的包递给他：“你是从周边过来的吗？遂宁南充那边？”

何彻还没反应过来，提着包，跟上转身就走的老太太：“不是，我从d县来的，来念书。”

老太太惊讶道：“d县！快四百多公里了吧？那可有点远了。”

何彻一手推自己的箱子，一手拎老太太的包，一直跟到了出租车停靠点。

“嗯，挺远的。”

老太太笑着谢谢了他：“c市这边的教育肯定更好，省会城市呢，你家长……”

叮咚叮咚叮咚。

何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何彻看着屏幕上的备注：爸爸。

他按下接听键，看着泛着冷光的屏幕上开始通话计时。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顿了几秒，再把手机搁在了耳朵边。

“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出站口好好等着的吗？啊？你到处乱跑什么跑！”

那声音来得一波比一波大，理直气壮，震得何彻都忘了是何志斌没有准时来车站接他。

明明是自己占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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