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1/2)
※原创‖BL‖HE‖2018中秋节贺
※大师哥x小师弟‖钟岳廷x洛鸣‖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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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通悟峰的半山腰有一座几乎无人问津的小庙。说是无人问津,其实来人少归少,偶尔也还是有的。此刻门口剩了大半只的香炉里,就燃着一支香。今夜难得无风,香火袅袅腾空,将上方一轮圆月遮得满眼朦胧。
少年郎清俊如画,一袭白衣,却毫不在意山上的尘灰,很是随性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眼看香已经燃了大半,他才从地上拖过带来的酒坛,给自己满满斟了一碗。
还剩最後两月,马上就要到了。
他端着酒碗默然半晌,最後抬起头一饮而尽。清冽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在胃里燃作暖融的一团。
“小师弟!你果然在这里!”话音才落,一个看上去风流浪荡,洒脱不羁的书生就挤着坐到了他身旁,“你看,二师哥最懂你了,这样偏僻的地方都能找到。看在我这么善解人意的份上,还不请我喝一杯?”他轻晃手中折扇,就算是坐在破败的小庙门前,也像是在金玉楼一掷千金的纨绔公子。
洛鸣挑了挑眉。“不过是来讨酒喝的,找什么由头呢。”嘴上嫌弃着,却点了点酒坛子,示意他自己倒。
“怎么,这么不情愿?难道不想听你二师哥讲讲五湖十三岳的事?年初就出了场大事,松湮山庄的老……”
“邱师哥,我要你打听的,你从来不肯说。”洛鸣截断了他的话,将视线从酒碗里摘出来,平平淡淡看一眼自己的二师哥。
没有埋怨没有责备,只是在阐述这个事实。以前他总会不依不饶地揪着自己问,可是他一年比一年更平静更冷淡,现如今……书生心虚地笑了笑,殷勤讨好地给洛鸣倒了一碗酒,立马抢走酒坛子一走了之。
盯着邱恒章消失的方向,洛鸣一小口、一小口地把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不过是两碗酒,并没有让他迷醉,他的眼神反而愈加清明。这一刻,火焰从胃里燃烧至心底,洛鸣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五湖十三岳……再重要,又怎么能比得过钟师哥?还有半月才到自己正式下峰的日子,可自己已……等不及了。
二
山脚小镇今年有贵人出手,一掷千金办了灯会,一夜鱼龙舞。一点也不奢华的酒楼二层,木制的门扉隔开了下方难得的喧嚣,一人饮酒,一人独坐。
“看小师弟那样子,我怎么可能说。”邱恒章不满地看过去,“你到底有没有个准信?”
酒桌对面的男人戴着兜帽,从头到脚都是黑色,仿佛随时可以在夜色中消失。此刻兜帽下方露出的坚毅的唇线紧紧抿着,带着宛若夜雾的冷重。
“只差最後两个人了,”他语气沉沉,站起身来,“少则半月,多则……”他没再说,有些悬而未决的意味。
邱恒章咬了咬牙。“最麻烦的两个!”之前的事情,钟岳廷从未瞒着,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下一秒,像是刮过一道轻风,小小的包间里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邱恒章目瞪口呆地按着杯子,看着那个本该在山上的小师弟破门而入。
“小、小师弟?”他诧异不已,“你还没到下山的日子!”
“不差这几天,我已向师父报备过了。”
“师父不是在闭关?你怎么报备的……”
“自然是站在遮云阁外面说的。”洛鸣面不改色,至于师父他老人家听没听见,谁知道呢?只要师父不追出来把自己抓回去,就当是应允了。
“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能回去吗?万一被师父知道,受罚的肯定是我好吗?”
洛鸣无视了二师哥的哭天抢地,扫了眼桌子,虽然只有一坛酒一个杯子,可他莫名就觉得不是这样。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拂过,少年轻声问道:“邱师哥,你在和谁喝酒?”
“哪儿有别人,是你二师哥在自斟自饮!今晚月色上佳更胜往昔,当浮一大白。”邱恒章哼了一声,向窗外遥遥举杯。他意气风发地干了这杯,又给自己斟上一杯。面上洒脱的邱恒章实际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怎么都觉得,小师弟这架势分明是在捉奸……
可惜,不能说的,就是不能说。
三
半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足够发生很多件事。比如五湖十三岳的联盟突然间土崩瓦解,为了一本横空出世的穹庐剑谱撕掉了平日里和善恭谦的嘴脸。比如松湮山庄一夕之间老庄主横死,人去楼空,山庄附近的民户惶惶不可终日。比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将要迎娶第一美人,无劫宫主楼思瑛,并且以无劫宫的名义广发了喜帖,婚期便是下个月圆之日,无数人羡煞那个名叫岳同渊的人。
洛鸣始终死缠着邱恒章,这个二师哥也不能真把他甩开,只好带着他一起跑东跑西。两人身法高超,倒是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危难。只是做的事情,洛鸣看不太懂。
包括今晚的,夜探无劫宫。
洛鸣发现他这个二师哥似乎有些焦虑,而且时间点非常明确,就是从听到婚讯的时候开始的。
“你是不是对那个第一美人有什么企图?”他曾经这样问过邱恒章。那时二师哥恨铁不成钢地给了自己一眼,什么都没说。洛鸣下意识地就觉得,有什么是自己应当知道,却偏偏不知道的。
无劫宫建立在雪山中一座温暖如春的谷底。洛鸣不认识路,但邱恒章像是对这里极熟。两人潜伏在夜色中,如两道影子,轻松避过重重守卫,来到一间式样独特的偏殿。
这座偏殿通体由白石筑成,和雕梁画栋的其他殿宇不同,简洁大气,隐约现出几分霸道的气息。四周没有守卫,从上面望去,殿内分作数个隔间,一眼看去根本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人。
邱恒章带着洛鸣从顶层潜入。在小师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干脆利落地跃到地面。
“你是不是疯了?!和无劫宫搅在一起做什么?!”他毫不在意自己会被发现,反而低声喝问,转动着视线试图找到自己要见的人。
哪怕是在若干年後,洛鸣也不会忘记,在这一刻看见的场景。
出现在这间屋子门口的人,被一身全黑的袍子从头到脚遮住,兜帽挡住上半张脸,因此自己只能看到对方尖削的下颌,以及那抿得太紧,几乎失去了血色的薄唇。自己对这个人太过熟悉,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也足以让自己在三年多未见的情况下,清楚地知道是他。
“钟师哥……”洛鸣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江湖上从未出现过钟岳廷的名字,行走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洛鸣知道他隐姓埋名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可从没想过自己再见到他,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猜到了一个事实,能让邱师哥紧张到,不惜夜探无劫宫。
他张了张嘴,觉得那个声音沙哑艰涩,简直不像自己。“你……你是那个‘岳同渊’,你要迎娶无劫宫主。”这甚至不是一个疑问。
钟岳廷定定站在那里。
“是。”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
洛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人,这一次他管好了自己的表情,没有一丝哪怕最细微的波动。大师哥的话太肯定也太绝对,他觉得任何反问都没有意义,最终漠然点头。
“知道了。”
下一秒身形微动,洛鸣已从殿中消失。小师弟的身法快极,无人能及,甚至连他的大师哥都没能看清那是怎样的一个瞬间。
邱恒章措手不及,当时就捶胸顿足起来。“我的一个两个小祖宗!你就不能和他解释一下吗?!你明知道!你!”
“邱二,慎言。”钟岳廷转过头,目光投向深沉得无法化开的夜色,“看好他。”
邱恒章低声骂了一句,向外掠去。但愿小师弟不会撞上守卫,惊动了楼宫主可不是好玩的。
四
洛鸣从没喝醉过。千杯不醉的体质在这种时候尤其令他困扰。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痛痛快快醉上一场呢?
他早已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早已知晓自己与钟师哥“心意相通”,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和对方在一起,不思後果,不计代价,年轻锋锐让他决意至死方休。然而四年之期未到,是大师哥先放了手。
不管是外界太过纸醉金迷诱惑重重,还是彼此的感情太脆弱不堪一击,这个结局已然是定了。看来所谓的约定也并不怎么管用嘛,兴许当初说好的三年也不过是个幌子,为的就是让自己从梦里醒来。
他慢慢抬手,又灌下一碗酒。眼神越是清明,心口越是钝闷。
千杯不醉也是痛的。
邱恒章找到他的时候,洛鸣面色如常,甚至还给他推过来一坛未开封的酒。
“小师弟……”邱恒章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深知误会结下便难解的道理,硬着头皮强行开解,“你大师哥他不是那个意思。要么是他计划如此,要么就是他在和楼宫主做交易。”
但是鬼知道那个混蛋究竟在搞什么?!
“无妨,”洛鸣站起身,“我回去了。”
“你别放在心上……阿?”邱恒章一时没有跟上小师弟的思路。
“我下山就是为了确认大师哥的安全,现下见了,心愿已了。”洛鸣语气淡漠,无心无情,“我要回峰,闭生死关。”
生死关。顾名思义,以命相争,非生,即死。自从七十年前屠魔一战过後,除了不强大毋宁死的疯子,还没谁需要闭生死关。
一刹那,邱恒章的脸色变了。
五
劝不回要闭生死关的小师弟,大师哥那里更是令他头疼脑热。作为旁观者,邱恒章是看得最清楚的人,明明两情相悦,一个为报仇蒙蔽了心神,另一个走上了无心无情的剑道。这……难道最心焦的竟是自己不成?!
短短数日,江湖天翻地覆。五湖十三岳支离破碎,先後三任盟主接连死于刺杀,凶手仿若鬼魅,无人知晓,成了一桩无头悬案。这一切都是为了穹庐剑谱,薄薄一册,从至宝变为杀人催命的神兵利器。无劫宫主婚期将至,却一反常态的沉默,连风声都渐渐消失了。
那又怎样,焦头烂额的邱恒章根本顾不上。
在月圆之前,洛鸣只身进了山河窟。生死归于一线,世间的一切,俱与他无关。一时不察,邱恒章被困在山河窟外面,眼睁睁见着他进去,只能团团乱转。师父闭关不出,邱恒章决定去找大师哥,下山时就听说了沸沸扬扬的一件泼天大事——无劫宫发了十二天劫追杀令,目标是,“岳同渊”。
邱恒章:“……”夭寿。
街角一个小乞儿偷偷摸摸跑来,塞给他一个小纸团。打开来,上面就一个字,庙。
邱恒章返回半山腰的时候,那处破庙门前的大石上,已经坐着人了。暗色的衣袍全部撤去,换上一身精致的青衣,此刻的钟岳廷温润如玉,是比邱二更加风姿绰然的翩翩公子。任谁看了都要说,他和那个阴沉的“岳同渊”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小师弟进了山河窟,”邱恒章干巴巴地说,“是我没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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