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前尘（四）（1/2）

许时环挣扎转醒，便僵着脖子想去寻找叶行素的身影。他脖颈受伤，硬生生被自己挖出个血窟窿，一时半会儿好不得，这一转头，肌肉筋脉所断裂剥离之痛，千丝万缕的缠绕上来，似要将他包裹窒息掉方才罢休。

可整间屋子，一眼便可望到底。

他从未将此处当作可长久居住之地，总觉得什么时候杀掉孔复清便一辈子再也不会回来此地，故而属于他的东西极少，空落落的，若不是桌案未曾落灰，恐是如无人居住一般。

“别看啦，他不在哦。”孔复清笑得发颤，整个身子都往许时环这边前倾过来，似是想靠得再近一点，将许时环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都纳入眼底。

许时环心跳都有一瞬间的静止，万千可怖的想法从他脑海中奔腾而过，他想起那些被孔复清轻易捏死的小动物，想起血淋淋的尸体与无辜绝望的眼睛……那些可怜而又弱小的小生灵，最终幻化成叶行素，他倒在血泊之中，望向他……

嘴唇微微开合数次，却最终也询问不出那句话。

——他呢？

——还活着吗？

不敢去问，不敢去听到答案。

“你猜猜他在哪里呀？”孔复清对许时环的神情非常满意，笑得亦是更加开怀。

许时环强撑着坐起身，双手紧紧握成拳，青筋凸起。恨意无用，但他控制不住。

孔复清缓缓走过来，他是一点也不害怕愤怒中的许时环，怒火滔天又如何，还不是奈他不能？他伸了食指挑起许时环的下巴，对方僵硬地仿佛生了锈的车轱辘，弃在仓库中数年，重见天日时已然没了本身作用。

“你看，让你不要用劲，瞧瞧，伤口又裂了……”他的手指绕过许时环的脖子，动作温柔，却在下一刻使劲碾了碾许时环鲜血汩汩的伤口，许时环疼痛加剧千百倍，眉头都拧在一起，可再是疼痛，许时环也未曾出声。

那赤色染在孔复清指尖，被孔复清端详片刻。初时孔复清模样开心，可后来却是冷淡下来，最终竟是露出嫌恶的表情。他用另一只手捂着嘴急急离开，仿佛下一刻便忍不住呕吐。

可是许时环却只想知道叶行素的情况。孔复清只想折磨他，不会告诉他答案，那他便自己去找，是生是死，他全部承受。

许时环自己挖去元窍，整个人都失了力气，下床时两眼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勉强伸手撑住地，这才稳住身体。

他灵气大损，用不了过多法力，只能拖着双腿以寸寸之地慢慢摸寻。

许时环后悔了，他不该让叶行素看到这般恐怖场景，不该让叶行素以为他是不愿意标记自己才挖去元窍，不该在解决孔复清之前就怀着侥幸带他回来，不该喜欢叶行素，不该……遇到他……

如果未曾遇到他，叶行素或许会拥有更好的人生，平安顺遂。

昏迷前的场景，许时环只记得叶行素的绝望神情，只记得对方一声声道歉之语。

吓到他了啊……

不过，自己没了元窍影响，便不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标记叶行素的欲望，虽说还是委屈了叶行素，但好在能在孔复清面前保住性命。

有了命，便有了无数可能。

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可是现在，他却是找不到叶行素了……

还剩什么？那还剩什么？

空余找到对方的执念吗？

叶行素理应是走不了多远的，可的确是找不到了，就如同消失了一样，或者如同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许时环甚至去问孔复清，对方依旧笑着，只说一句：“活着吧，毕竟我答应你了，我不会杀他的。”在许时环转身欲走时又补充道，“今后我要常住于此了，当然啦，徒弟，你也要。”

“不许离开此地找他，否则，找到我也杀了他。”

“你放他走的？”许时环内心平静不能，叶行素活着，还活着，可他如此娇弱一人，在这世道，怎么活得下去？

“是又如何？”孔复清毫不在意，“我等着他回来杀了我，我等着你们，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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