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日快乐（1/2）
连着两个多月没下雨的帝都一进夏天就卯着劲来了个下马威。暴雨倾盆而下，砸在地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
卓凡趴在落地窗前，看着公司大楼外的梧桐树发呆。梧桐树叶子被雨打得一点一点的，卓凡的脑袋就跟着叶子以同样的频率轻微晃动。
办公区人来人往，形色匆匆，都在忙活自己的工作，没一个人注意到他。
“卓凡？”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
卓凡转过头，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
“你是卓凡吗？”对方显然有些不耐烦，“到你了，快过来。”
卓凡跟着她走进会议室，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裤子。
来了，又来了。
每当遇到这种时候，他都很讨厌自己。领导说与人沟通是职场的基本能力，很显然，他的沟通能力基本为负。
领导还说，公司里最容易被边缘化的就是那种没什么本事还说句话费死劲的社交残障。真不巧，他就是个社交残障。
许多人都不理解卓凡是怎么“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明明长了一张能让公司无数少女魂牵梦萦的脸，却一步步沦为职场小透明，成为了不可多得的反面典型。
卓凡自己却知道，其实他什么都不是。
他就是个废物。
他22岁了，来公司三个月，同期入职的同事单子都做了好几个，他连和同部门的同事沟通都战战兢兢如坐针毡，恨不得把对方当佛供着。同事和领导亲得都像穿了一条裤子，他见到领导就如芒在背，连打招呼都要深吸三口气，弄得领导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气味。
怎么会有人喜欢废物呢？
对方看到卓凡走神，表情颇为不满地敲了敲桌子，推过来一份离职声明与终止劳动合同协议。
卓凡的嘴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这是他在这个公司的最后一天，他突然想再争取点什么，哪怕留下一点存在的痕迹也好。
“我……”卓凡终于鼓起勇气，弱弱地开口。
“好了别磨蹭了，你离职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呢”对方不耐烦地看了看手机，“快签了走人。”
卓凡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拿着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帝都夏天的雨一点都不凉爽，坐在小会议室里的卓凡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两公里外的“八里屯”，人潮涌动，突如其来的暴雨也没能打扰向阳区群众白日蹦迪的热情。
“嗬，真热闹”一个身材高挑戴墨镜的青年把墨镜向下拉了拉，有些目瞪口呆的感叹：“不是说八里屯是夜生活聚集地吗，白天都这么热闹的吗？”
“行了，赶紧过来防雨，”韩绰小心地把几个琴包放好，又开始帮工作人员一起搭帐篷，“吉他受潮就废了。”
青年走到韩绰身边帮他一起搭帐篷，无意中瞥了一眼琴包。
“你咋把170都带来了，这我都淘汰多少年了，你从哪翻出来的？”青年拉开琴包，有些嫌弃地看了两眼，但还是颇为宝贝地小心放好。
韩绰顿了一下。
“昨天翻仓库找着的，”韩绰低头，用形状十分好看的下巴抵着胸前抱着的一堆单块，“我觉得它对你有点特殊意义。”
青年的手也停了一下，他不再说话，接过韩绰手中的单块放进帐篷，韩绰突然看见帐篷下有一小滴晕湿的痕迹。
青年回头时也看见了，两人陷入了沉默。
“可能，”青年欲盖弥彰，有些红的眼圈却出卖了主人，“这帐篷有点漏雨。”
卓凡背着个双肩背包站在公司门前的十字路口，看着打车软件上显示的“排队66号，预估等待时间60分钟以上”一脸茫然。
天公十分作美地收了神通，虽然没有晴空万里，但总算不至于被浇成落汤鸡。
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打车……
他好惨一男的。
卓凡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看来手机都觉得他真的惨。
本来没有裁员这件事的话，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如果，如果能有个人……
卓凡点开消息栏。
“10086提醒您，雨天路滑，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卓凡有些失望，又很快调整好了表情。
算了，他亲爹亲妈哪里记得他的生日，他连个常联系的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有人祝他生日快乐呢？
卓凡看了看排位一动不动的打车软件，又点开手机银行，看了一眼存款，咬了咬牙，取消了打车订单，迈步向红绿灯那边走去。
两公里外的八里屯，是整个帝都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有些地方，现在不去，将来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去了吧……
三十分钟后，重度社恐患者卓凡后悔了。
走进“宇宙中心”八里屯的他，就像一只误入帝企鹅群的阿德利企鹅，面对一群向阳区群众聚众蹦迪的场景，被人淹没，不知所措。
“这……这什么情况？”卓凡自言自语。
“今天商场开业办活动，请的乐队来演出。”旁边一大哥热心回答。
“大家都这么喜欢音乐啊……”卓凡感叹。
果然是大城市城里人，文艺素养好高啊……
“哪呀，”大哥翻一白眼，“都是托，也不知道台上是谁，一堆花了呼哨的小男孩，要不是一天200，哪弄这些人去！”
额……
卓凡个子不矮，微微踮脚就能将舞台看的清清楚楚。
舞台上的主唱穿了一身黑，个子高挑，五官精致，左耳的耳钉隐约有些闪闪发亮。最令人深刻的是那一双眼睛，深邃又迷人，不过两分钟的功夫，卓凡就感觉自己与他对视了不止两次。第三次，主唱的眼睛扫过来的时候，卓凡转了转头避开他的视线。
太耀眼了。
卓凡一向不太喜欢与人对视，尤其是这种锋芒毕露的眼神，一个不小心就能给他脆弱的自尊心烫个窟窿。
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刚想按着手机地图找蛋糕店，暴雨就猝不及防地又来了个偷袭。
聚集的人群马上兵荒马乱了起来。
“嘿！你别抢我雨衣！”
“那是我的伞！！！”
卓凡被战斗力惊人的大爷大妈们推来推去，竟然莫名其妙地被推到了前排。
哗啦啦的雨浇在他身上，湿透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跟着大爷大妈去商场避雨。
“zing！”音乐停止，音响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叫，站在音箱下的卓凡赶紧捂住了耳朵。
舞台上的工作人员穿着雨披来来回回地搬运设备，卓凡看着舞台边上放着的一打一次性雨披，拿了一个套在身上。
方才还热闹无比的舞台突然失去光芒，乐队成员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工作人员跑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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