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义(1/2)
魏平安葬好兄嫂之后去找了吴患和田庆,吴患家还好,他弟弟妹妹因为跑去山里玩而逃过了一劫,田庆就没那么走运了,全家六口全都丧命于蛮子的屠刀下。魏桓甚至还去赵家看过,他心里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可当他看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只剩一具赤裸且遍布青紫的尸体时再次崩溃了。
全城存活下来的不过几百人,他们自发地聚在被烧毁的县衙门前,却也没人能拿个主意决定接下来该做什么,倒是哭声汇成了一片,悲伤与绝望像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蔓延。
魏桓也哭个不停,魏平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还是吴患十六岁的妹妹吴虞问了句“你喂他吃午饭了吗”才找到根源所在。魏平受情绪的影响,根本没感觉到饿,桓儿却是在水缸里躲了好几个时辰,出来也没吃东西,肚子早饿扁了。
吴虞拿来几个白面馍,她把掰碎泡在水里,泡软后一点一点喂给魏桓,小家伙老是像吸吮母乳那样吮着吴虞的手指,把她痒得咯咯笑。她八岁的弟弟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馍,见他那馋样吴虞把手里的馍掰了一半给他,他就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魏平看着这三个孩子,心绪奇异地有所平复,甚至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他之前吐了个干净,现在才觉得胃里空到发疼,就拿起一个馍馍大吃起来。
魏平心里还是很难过,但至少他还活着,就算难,他也得过下去。
对聚在这里的任何人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既然有幸活着,那就算咬碎了牙关也要活下去,他们总会从悲痛中走出,会在废墟上重建家园,会在来年春天播下种子。他们的祖祖辈辈不都是靠着这股韧劲从一次又一次的劫难中顽强地活下来的么。
到下午的时候,城东边来了一支官家军队,领头的长官问了蛮子的去向与数量(有人说几千有人说几万),又吩咐一支小队留下来组织并协助百姓将逝者安葬好,然后就翻身上马要带兵去追,可斜里却突然窜出一个青年一把扯住了马的辔头,长官正要呵斥,那青年却先开了口:“将军!带上我吧!我要杀光蛮子替我兄嫂报仇!”
拦马的人自然就是魏平了,坐在马上的则是驻扎在温县的骑兵校尉于征,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他看着眼前这毛都没长齐的小青年,瞪眼喝道:“胡闹!战场岂是你说去就去的!快让开!不要延误了战机!”
“我当过兵!我会打仗!我能帮上忙!”
“我也当过兵!我也要去!”说话的是田庆,蛮子欠他家的命可不少。
“我也去!”说话间有十多个人站了出来,个个脸上都烧着仇恨的怒火。
于征看着这群目光炯炯的年轻人,说不欣赏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开口道:“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我也很欣赏你们的血性,但打仗不是儿戏,我不会冒失地带你们上战场。你们要是真想参军,这样吧,张典——”
“校尉有何吩咐?”张典正是留下来帮助百姓清理尸体的那小队的队长,于征让张典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把他们当做军人来严格对待,如果他们表现好,可以考虑让他们加入到部队中。
战机不等人,于征草草交代几句后就急匆匆带着军队走了。田庆心有不满,小声啐了一口:“不就是个校尉吗,凭什么看不起人!”
魏平听见了田庆的抱怨,却不觉得于征小瞧他们,他虽然也很遗恨不能上战场杀蛮子,但大战在即,一个负责的指挥官决不会让任何不可控的因素出现在自己的军队中,何况是十多个从没在自己手下听过调配过的大活人呢。
并且——魏平看着从自己的面前开过的军队——这实在是一支军纪严明的队伍,之前还三五成群坐在路边休息的士兵一听到出发的命令立马就完成了列队,行军时次序井然,也没人交头接耳,除了脚步声和盔甲摩擦声外就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军队前脚才出城,张典就张罗着百姓开始掩埋尸体了,除妇孺老弱外幸存者全都参与其中,魏平一伙闹着要参军的更是主要劳动力,一群人忙到天黑也没能将城中的尸体葬完,明天还得继续。
城中尸体的清理工作持续了三天才完成,魏平因为手艺除了参与搬尸挖坑外,还经常受逝者家人的委托刻墓碑。说是墓碑,其实就是块刻着名字的木牌罢了,没有生平,没有功业,能把字写对就不错了。而那些没有人认领的尸体则是连名字都没有,仅仅在死亡人数的单子上作为数字统计一下就匆匆埋葬了。
一时间,城外的坟地里起了无数的新坟。
城中尸体清理完毕后没两天于征带领的军队就回来了,他们风尘仆仆,可兵甲上并没有战斗的痕迹,看来他们并没有追上蛮子。
大军在禾梁驻扎下,听张典说他们要休息一天再走,他还告诉他们这几天里他们的表现他已经报告给了于校尉,校尉说了只要他们要愿意参军,那一天里随时可以去营中登记军籍,登记后就正式成为他们队伍中的一员了。
魏平却犹豫起来。那天他满脑子都是上战场去杀蛮子,可冷静下来一想,他要是参军了,桓儿怎么办?
屠城后他和田庆都搬到了吴患家里,理由相同,他们都没法独自在老房子里住下去(魏桓太小不算),魏平路过兄嫂的房间门口还会不受控地反胃。三家人搬到一起住,热闹不说,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现在魏平正看着忙着给自己收拾行李的田庆一言不发,田庆刚刚去营里作了登记,明天就要跟着军队一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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