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1/2）

段泓之简单地洗了一下就出来了，吩咐下人又叫了一桶热水。

他左右扫视了一圈没看见千川，唤了他一声，才发现他正跪在角落里守着。段泓之瞬间皱起了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道：“快起来，去洗澡。”

千川站起来，茫然地看着他。

段泓之把擦头发的布巾搭在肩上，把千川从角落里拽到屏风后面，“在外面跑了一天怎么能不洗澡呢，我看着你脱。”

段泓之看着千川低着头，颤颤巍巍地解开腰带，突然想到了勾栏里流行的才子佳人的话本子。柔弱害羞的歌姬双颊绯红，半推半就地解着衣服，羞怯着嗫嚅道：“奴家……奴家……”

段泓之刚回过神来，正好看见千川背对着他，正要跨进浴桶。千川身材匀称，没有一丝赘肉，他的皮肤因常年不见阳光而略显苍白，因动作而紧绷的肌肉显出美好的线条，有力而含蓄。

他背上坑坑洼洼遍布鞭痕，有些颜色深的是多年来难以消除的旧疤，但更多的，是一道道粉嫩的，甚至能看到血丝的，长出来的新肉。

段泓之眼神一黯，转身退出了屏风。

千川时刻担心着主人的安危，他在漂着花瓣的浴桶里匆匆洗了洗身子，拿过带着花香味的布巾擦干净，旁边给他准备的新里衣也是带着麝香味的，上号的绸缎做成的雪白里衣。他拿着衣服的手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被他换下来扔在一边的黑色的、粗糙的里衣，尽管他外面穿得是皇帝赐的绫罗绸缎，可是他心里知道，他里面穿的始终是这种粗糙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没有多少时间犹豫，最终还是从里到外都穿上了干净的新衣服。

他利落地带好短剑，迅速走出屏风，跪在已经躺在床上的段泓之面前，“属下为陛下守夜。”

段泓之走了一天，也很累了，轻轻点了点头。

千川就刷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千川！”

“属下在。”千川又端端正正地跪在原来的地方。

“你辛苦了一整天，怎么能让你到房梁上去守着呢。”

“属下职责所在。”

“不行，”段泓之不为所动，拿出用惯了的借口，“看不见你我会害怕。”

千川就露出为难的神色，“属下就在此处。”

段泓之这才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他躺了一会儿，又转过身背对千川，好像这样就能减弱一点这个人的存在感。

他看见了千川伤痕累累的背，就再也无法让他孤零零地一个人跪在地上。

段泓之轻叹一声，“你上来。”

千川对主人的命令又一次地感到不解，感到犹豫。

段泓之往里面挪了挪，转过身来看着千川，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重复道：“你上来。”

千川无法再对命令无动于衷。他卸下短剑，又亲手脱下刚刚穿好的新衣服，只穿着那件雪白的里衣，试探地先把手放在了床榻上，然后整个人才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蜷在床的最外沿。

段泓之不敢伸手去拉他，怕他会因为向后躲而摔到地上，他轻轻地开口，“过来。”

千川就几不可见地向里蹭了一点。

段泓之心中有些酸涩，他说不上来是因为千川的抗拒，还是他表现出来的卑微怯懦。他突然对那个挡在他身前的、眼神自信而凌厉的千川生出了更多的好感。

段泓之缓缓伸出手，用不容抗拒的力道，把千川拉到自己身边。

他抚摸着千川的手臂安抚他，直到他慢慢放松下来，忽然郑重地道：“对不起。”

不是帝王权术，段泓之甚至有些后悔说了那么多花言巧语哄骗这个忠心耿耿的影卫，他真心地，对他说这一声“对不起”。

千川刚刚放松下去的身子又紧绷了，他想说点什么，几次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职责所在”、“肝脑涂地”这种话说过不少，却觉得哪一句也配不上这一句“对不起”。

他感觉到皇帝的手在他的胸前游走，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布料抚摸他身上的伤疤。他一想到自己难看的身子，就觉得羞怯难堪，偏又不能反抗他的主人，只能忍着那温暖的指尖传来的阵阵痒意，任由他的主人抚摸。

他忽然听到他的主人问他，“疼吗？”

他拼命忍住眼中酸涩之意，轻轻道：“回陛下，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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