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1/2)
秦家取字的方法很简单,周岁时由父辈在祖祠中铺一张写满吉祥寓意字句的皮纸,用铜钱或是龟甲占卜卦字。
他的母亲因生下他而死,父亲则在他半岁时死于百鬼动乱。那双眼睁开所看见的第一眼世界是虚无,充斥着不明而混乱的色彩和光芒。秦枫华只在他出生时抱过他一次,而后便一直闭关不出。
从未哭过,不曾学过走路,更没人教他说过话。
周岁时,秦枫华出关替他取字。占卜所用的龟甲碎裂出凶兆,铜钱则断成两半。其中半枚从祖祠中飞出钉在门柱上,在他脸上划了一道血线。另一半,落在半只脚踏进祖祠中的顾沧指间。
刚满周岁的小孩儿转过脑袋,漆黑不见光的双眼和那抹幽魂对视。那双肉乎乎莲藕般白软的手臂抬起来伸向他,发出了生命中第一道声音。只是单调而毫无异议的一个字节而已,含糊而呜咽着,从嘴角垂下一丝涎液。
殇,是他的字。与死亡战争相伴,代表着不详。
文墨,是顾沧给予这个孩子的名。与殇相抵的平静祥和。好像这样就能将那与生俱来的血气掩盖过去,把他从那繁乱如茧的因果中拽出来似的。
月薄如冰,星辉暗淡。
小路上没路灯,路面也凹凸不平。一个高挑的人影由远及近,缓步向那座据说闹鬼的房子走去,正是错过最后一班公交的秦文墨。顾沧化作八岁大的小孩模样骑在他脖子上,小腿搭在他胸前,两只手一边一个捏着他的耳朵。
他的顾沧比鸿毛还轻,一阵风便能吹走了,总让他有种随时都会离开的错觉。这种不安让他下意识地圈住顾沧的脚腕,明明碰上了又仿佛只是虚拢住空气,摸不到实处。在那不安上舔了些不明不白的焦躁。
“顾沧。”
“恩?”顾沧连声音也和八岁小孩无异,带着点让他心痒的奶味儿。
秦文墨迫切的需要做点什么来确认顾沧还在,开了口又不知道说什么,顿了顿才慢吞吞地接下去:“其实……我已经有点想不起来在秦家的事儿了。甚至我已经想不起来我是怎么认识你的。”
顾沧安慰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忘了就忘了吧。”
秦文墨吸了吸鼻子,哑声问:“顾沧,那你生前是什么样的人?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
那声音依旧不急不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大多都忘了。”
因为陪伴太过理所当然,所以忽略了那些没有自己的千年时光里顾沧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连秦桑洛都与他熟稔相谈,有着与他可供回忆的时光,知道他不为自己所知的过去,甚至更多。他和秦桑洛相处时的轻松,宛若与她是相交已久的旧识,带着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的坦然,融洽得容不得第三个人出现。
秦文墨承认他嫉妒了,嫉妒他将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嫉妒秦桑洛比他更早认识、看见他;嫉妒他所存在的时间中,自己所占的只有微不足道的短短数年。
秦文墨还想问什么,顾沧却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着在他耳边落下:“有点困了……”他条件反射地一伸手,将糯米团接了个正着。
软乎乎不足巴掌大的一团,蜷缩起来的时候,真像是刚从凉水里捞出来的糯米团子,让人有种咬一口的冲动。他将手掌握起些许,独占的欲望得到满足,越发鼓噪的心跳却告诉他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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