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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间有很多巧合,他们就像一条条不同色彩的细绳,最后织成了一张能够禁锢人生的网。
我永远记得那天程老师在愤怒之下对我说的话。
“童真你真是可以,曾经你也是这样周旋在我和别的男人之间吗?”
“你到底和多少人上过床?”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他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本来就是我错在先。
“我真的觉得你是不是有病……”
被他这么一说我火了,我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于是将所有的委屈全数发泄出来。我恶狠狠地看着程老师,一字一句地说道:“程老师,你说得都没错,我的确有病,并且你也是造成我发病的一部分原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周旋在我和你前妻之间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我哪一次不是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有什么立场说我?我是你的谁?女朋友还是地下情人?亦或是什么都不是!你爱我吗!”
程老师没有说话,他盯着茶几上的咖啡好一会儿,然后起身,拿着包走到门口。
我没有阻拦他,他临走时跟我说:“我们都好自为之吧。”
我慢慢坐到沙发上,上面还有程老师残留的温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程老师面前表现得那么不卑不亢,之前的我在他面前无非是乞求,而他对于我,无非是怜悯。
自己的人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三年前,当我踏入大学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我以为我会和故事里电影里看到的一样,在享受完美好的大学时光之后依依不舍地离开校园。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桌上还摆着前几天我给顾言他们公司画的景观的草图,那些皱巴巴的硫酸纸就像一张张破相了的脸,纷纷嘲笑着我的马失前蹄。
手机亮了,是顾言发来的短信,他问我到家了吗,后面跟了一个笑脸。
我有些懊恼,但是还是回了他一条到家了。
他说,那我就放心了。
脑子里很乱,好多回忆的片段不停地在脑海里闪现,那些过往,悲伤和诙谐,痛苦和喜悦,眼泪和笑脸,辱骂和夸赞,所有的一切被时间的胶水粘连在一起,我必须用即将发生在未来的一切,对这件艺术品进行不断的修补,只有这样,它才能愈发完整和可人。
所以当半小时后我再次出现在顾言家门口的时候,他显得很意外,但于我,我只是不想让记忆出现裂痕。
我告诉他,我没处可去了。
他回答我,很好,我就怕你无处可寻。
顾言这个人的一言一行都让人很安心,他就像是言情小说里面的男主角模板一样的存在。跟他在一起,你会深切得感受到自己的价值,这是和程老师在一起最不一样的感觉。如果他要晚回家,他会提前一小时告诉我,让我做好自己吃饭的准备。他甚至会问我,要不要去他单位和他一起吃晚餐,只是会吃得比较草率。如果他能提前下班,他也会提前告诉我,给我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接下来想要干的事情。
这样的人没有办法让人不去珍惜,也没有办法忽视他的存在。也就是这样的一个顾言,似乎让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了。
这将是充满了希望的人生。
自从我搬来顾言家,他在公司几乎是属于半离职状态,他不再像从前那样会去和客户谈判吃饭,他推掉了大部分的工作,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职员。
我问他为什么放着那么高的位置不坐,反而要想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他告诉我:“因为我的病,我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所以普通人的生活对我来说才是最特别的。”
怎么样的生活才能算是普通人的生活?每个人都是特别的不是吗?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不是吗?或是欢喜,或是悲哀,这些无处安放的感情都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一部分,不是吗?
我一直相信自己是特别的,当我得病的时候,我安慰自己,因为我不是普通人所以才会这样。后来爱上程老师,我告诉自己,因为我不是普通人才会经历这些感情上的煎熬,结果到最后我明白了,只是我没有完美到足以真正吸引到程老师,所以我才会这么痛苦。
我不是普通人,但是我也并不特别,我的生命就在模棱两可中一点点消耗着。
可是顾言和我不一样,他是永远的男主角,他有足够掌握一切的能力,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所以他特别。
他是不去做,而我是做不到。
期间我也陪顾言去过一次医院,医生检查之后说现在做肝移植还来得及,就是得尽快找到适配的肝脏。顾言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诚恳地看着医生,微笑着说道:“谢谢你医生,我知道了。”
每一次从医院回来,气氛都沉闷得可怕,我们坐在车里吹着空调,然后我会问他:“顾言,你真的不考虑移植么?”
他眼睛看着前方,然后说道:“一个月前我当然是不考虑,但是现在我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了。”
“顾言,如果我能够成为改变你人生的人,我很荣幸。”
“顾言,我不逼你,如果你执意要坚持最初的决定的话,那我们就留一张合影吧。”
于是在狭小的车厢里,我们对着镜头笑着,就像窗外的这个世界的所有不幸和灾难都与我们无关。
就在照相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程老师三个字亮得触目惊心,拿着手机的手指甚至有点颤抖,直到顾言轻声说道“接吧”,我才按下了接听键。
程老师的声音仿佛是从亿万光年外传来的,陌生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说:“童真,你在哪儿?”
这个声音似乎在一瞬间将我打入冰冷的地狱。
我很久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我努力地张开嘴,声带像是断掉一般,只剩下喘气。恐惧袭来,久违的失语似乎再次造访了我。
顾言从我的手里轻柔地拿过手机,然后放到耳边说道:“程晨,是我,顾言。”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顾言看了我一眼,然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他背过身,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这让我无从猜到他对程老师说了什么。
很快,顾言挂掉电话,拉开车门坐到了我的身边。他用双手托住我的脸,然后认真地看着我的双眼说:“深呼吸!”
我张开嘴,不停地喘着气,直到大脑有片刻的空白,才慢慢地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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