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爸爸拜拜~”

“要听叔叔的话哦，不许欺负沐沐。”

段亦笑着向他们道别，团团欢欢喜喜的拉着沐沐的手上车了，许彦摇下车窗，笑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团团能来我家住，沐沐可高兴坏了。不麻烦我的，没事，你别送了，我们先走了啊。”

“走喽——”两个小孩一齐欢呼道。

段亦微笑注视着黑色大奔开出视线，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退，嘴角肌肉一直强牵着有些僵硬，眉目中尽是掩饰不住的倦意。

让团团去许彦家住，实在是无奈之举——戚修今晚很可能还要来找他，段亦怕带孩子回家会被男人遇见。

他并不想让戚修知道团团的存在。

段亦在几年前还曾经对他与戚修的关系存在幻想——他孕吐到三天吃不下一顿饭的时候，冬天出租屋里没有暖气他冻得手脚生疮的时候，团团做手术全身换血他拿不出钱来的那些时候，也曾期待过男人会神兵天降，将自己拯救于水火之中。

以戚修手眼通天的关系，倘若真有心找一个人的话，别说平市，哪怕段亦飞去欧洲他都能第一手拿到航班消息，但自己缩在小城一隅苟延残喘的这五年里，他一次都没有来过。

段亦孑然一身离开之前，怕戚修会找不到自己，甚至还刻意留了些马脚。辗转来到平市的头几个月，他手脚浮肿，被南方阴冷潮湿的空气冻得关节生疼，下不了床，不敢出门，就着屋里仅剩一点存粮吃了半个多月，但吃下去的一点很快就会吐出来，他本来就瘦，被这样折磨的身上几乎一点肉都没了，身上瘦的清晰可见的肋骨下面还挺着一个怪异的大肚子，他路过镜子都不敢直视里面那个丑陋的倒影。

他走时，还存了被找回家的心思，因此便什么都没带走，在车站时两手空空，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车票和身份证件而已。后来段亦熬过发情期时生殖腔的躁痒尝惹的他恨不得拿刀捅进去，那时他才后悔怎么当初连一点沾染了戚修味道的物件都没能带走一二呢？

话本中金童玉女分离两地常讲一个词叫“睹物思人”，对于戚修，他身边空无一物，没什么能“睹”的，却思念良多，团团的存在几乎是男人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了。

那是段亦九死一生拿命换来的，凭什么轻易就叫他看到，让他夺去了呢。

这几年的心灰意冷，冷暖自知，段亦也不复当年的幻想，再期许什么不切实际的梦了。他不过是一个出身低微的普通人，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能打破阶级壁垒，让上流社会中的佼佼者垂怜呢？八卦新闻报道男人在某些暧昧会所豪掷千金，开的一瓶酒都要数十万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他正为团团高昂的手术费忧虑到夜不能寐，甚至被逼到想去捐卵，卖器官……

今天午饭时席上戚修无心的一番话，一下点醒了段亦摇摆不定的立场——当年他和戚修的关系，看似恋爱，实则在男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个为了钱摇尾乞怜的下贱婊子罢了，即使他一分钱都没有拿走，也改变不了包养的事实。

重逢后戚修对他的态度也并非旧情复燃，只是面对曾经标记过得omega一时兴起罢了，等男人工作收尾，离开平市，自己还是要在生活这沼望不见底的泥潭里沉浮一辈子，何苦去招惹这些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呢。

必须得尽早把手术做了，说不准就是脖子上那个维持了几年的标记惹的祸。段亦心想。

天色已晚，此时正是晚高峰，段亦随着下班的人流挤进地铁，车厢闷闭的窒息感使得头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强忍着不适，一路站到终点站，已过去两个小时。

在城郊下车的人不多，段亦出站时天已完全黑了，微微飘着小雨，这雨应该下了有一阵，地面全部湿透了，路洼处还积着浅浅一层雨水。他没带伞，此处距离小区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冷风一吹，身上的挫伤又随着头痛一起发作，只好脱下外套顶在头上，冒雨走回家。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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