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不可怕（1/2）

接下来几天假期，薛爻带着他们在少城又转了几个景点，回莘城的时候下起了大雨，飞机延误了挺长时间，到达莘城已经晚上10点了，好在他们还剩一天假期，散了之后许天欢和颜天扬回了黑洞。

刘哥不在店里，应该是过节去了，许天欢手上有钥匙，俩人进屋锁门灯都没开，径直回了三楼的房间。他们走之前在床上扑了一层床单，把被子和枕头都盖在了下面，回来撤了床单就能睡，许天欢显然是累了，拉开床单就瘫在了床上：“猪崽子！我累……”

“那你就歇着，”颜天扬把床单捡起来叠好放在沙发上，“我去把热水器打开，一会儿你洗个热水澡。”

“不想洗……”许天欢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你帮我洗……”

“好啊，”颜天扬打开了热水器，回到床前，一把将许天欢拉进怀里，“我帮你洗。”

许天欢看着颜天扬的脸，喃喃道：“你怎么这么好看啊？你会不会和别人跑了啊？”

“不会，”颜天扬摸了摸他的头，“除非你赶我走。”

“那不行，我赶你走你也不能走！”许天欢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肚子上蹭了又蹭，“你得一直粘着我……”

颜天扬没说话，心里却是化开了很多捉摸不定的想法。他之前说过，人的情感都是有耐性的，再深的情感，再紧密的羁绊都是有耐性的，它最终会被慢慢消磨完，消磨完了就是陌生人了。他不知道他和许天欢的情感会不会有被消磨完的那一天，他不敢去想，至少现在他们很好，至少现在他们都还爱着对方。

“好，”颜天扬轻声道，“我一直粘着你，只要你别嫌我烦。”

俩人洗了澡躺在床上，颜天扬从身后抱住他，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明天我得去医院，陈然交代的事儿，我还是得办了。”

“嗯，”许天欢心里虽然不愿意，但他知道逃不过这一劫，“我陪你去，毕竟我和他也算认识。”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后实在熬不住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莘城久违得下雨了，一向湛蓝的天空变得雾蒙蒙的，这个天气早餐摊不会出来，俩人从吧台里翻出两盒泡面，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掉。等到中午雨小了一些后，俩人打了辆车去了陈然给的纸条上写的医院。

那是一家私人诊所，他们在莘城呆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一路上许天欢都在想着上回和小狼飙车的场景，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真的就像是一匹狼，初露锋芒却狂得不得了，他当时的眼神就像在说，全天下都是我的，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当然，如果忽略了徐强的存在的话。

纸条上的信息写得很详细，小狼所在的医院、病房和银行卡的密码都一清二楚，不知道这些字是不是陈然写的，那是绝对的一手好字，一平一仄锋利而沉稳。

他们没有直接去病房，而是找了纸条上写的医生，医生是个年轻人，三十来岁，金属眼镜后面的眼睛锐利地审视着颜天扬和许天欢：“陈然让你们来的？他现在在哪里？”

他们老实地回答不知道，医生叹了口气，领着他们去了病房。

单人病房，他们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小狼躺在床上，浑身上下裹着绷带贴着纱布，几个颜色各异的吊瓶在他床边支着。听到门声，这个看上去死了一般的人睁开了眼睛，他在来人的身上扫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许天欢身上，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艰难的笑。

“他现在还能活着几乎是个奇迹，”医生盯着他说道，“人送过来的时候就跟掉了零件的玩具似的，身上没一处是完整，我当时想着肯定是救不活了，陈然就求我，不停地求我，让我无论如何都得救他

……真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活过来了。”

“现在是什么个情况？”许天欢问。

“状况暂时稳定，但怎么着都得住院一段时间，”医生放低了声音，“我给他加了很多干涉的药物，要不然他没被摔死也被毒瘾折磨死了。药物我会慢慢给他断掉，以后就看他自己了。”

许天欢走到病床跟前，小狼的眼睛就一直追随着他，许天欢慢慢说：“你还记得我吧？”

小狼嘴上说不出话，还插着呼吸器，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此刻的样子显得他特别像个小孩。

“陈然让我们来的，”许天欢接着说，“他嘱咐我们照顾你，你最好争气一点，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

小狼又眨了眨眼睛，许天欢没再跟他说话，他示意颜天扬和医生跟他一起出去。三人回到病房外面，颜天扬把银行卡拿出来递给医生：“我不知道他的医药费需要多少，这是陈然给我们的卡，我也没查里面有多少，看样子你和陈然很熟，我就把卡交给你了。”

“你们是不准备来了对吗？”医生问道，“卡我先收下，回头小狼出院了我转交给他，医药费不贵，陈然之前给了我些钱。看他这个样子，似乎是不会回来了对吧？”

“我不知道，”颜天扬说，“说实话我们和他就一面之缘，第一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第二我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管他要做什么，我们都不想掺和。所以卡我给你了，以后小狼的事情就和我们无关了。”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呵，按这意思，陈然应该是回不来了……小狼就交给我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们说——”

“如果有一个叫徐强的人来找你们，不要说你们认识陈然，也不要说认识我。”

俩人纷纷皱起了眉头，这个医生也和徐强有关系？他们含糊地答应了，然后极其迅速地离开了医院。

出了医院大门，颜天扬点了根烟缓缓抽起来，他见许天欢情绪比较低落便安慰道：“你别觉得好像什么坏事儿都发生在咱身上了，这个世界不大，莘城更小，你一脚踏入那个圈子，所有的人都会找上你。”

“我知道，”许天欢烦躁地抹了把脸，“我不是在想这事儿，我是看到小狼那样，心里不太舒服。”

“你有啥不舒服的？”颜天扬笑道，“跟他飙了一场还飙出感情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他也和咱差不多大吧，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搅到这些事情里面来了，我挺怕的，我就在想啊，要是你没遇上我，没从徐强那里出来，会不会最后也是这个下场……”

“媳妇儿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颜天扬揉了揉他的脑袋，“要是没遇到你，我爸死了之后我也不会在他手下干了，说到底，我也就是为了钱，小狼是为了什么，陈然又是为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们谁也不知道。”

“你说陈然还能活着回来吗？”

“不知道，”颜天扬说，“如果他能活着，那徐强一定是死了，但就算他回来了，你也知道他有艾滋，也不可能活得多久，最后最好的情况也是剩下小狼一个人。”

“我觉得吧，这事儿不能多想了，”许天欢说，“想多了真的觉得命运挺可怕的。”

“命运不可怕，命运是可以选择的，”颜天扬说道，“当时王虎让我废了你两只手，我选择了和你一起跑掉，这就是我选择的命运，所以一点都不可怕。”

许天欢眼眶一热，那个时候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可能一辈子都会记得特别清楚。那个时候他一不小心扯掉了他的口罩，那个叫雏鹰的少年就笑着问他，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太戏剧性了，发生在他

俩之间的所有事情都太戏剧性了，颜天扬说得没错，莘城就那么大，但是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让许天欢觉得不可思议。

“颜老师，我现在说这话可能有点矫情，”许天欢认真地看着对方，“我的命运有一部分是被你改变的，有一部分大概是被羽毛球改变的，我就是觉得，我的命运里面不能没有你，要是你离开了，我就缺了那么一块儿，就不完整了，你懂吗？”

颜天扬看着他笑了笑：“我懂，我也是。”

颜天扬怎么会不懂，许天欢走进他的世界，走到他的心里，他的身体已经和他连在了一起，要是许天欢就这么离开了，皮肤牵扯肌肉，肌肉牵扯神经，最后他会只剩下一副孤零零的骨架，没有心跳没有脉动，没有灵魂也没有感情。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半空中飘着，现在好不容易踩到了地上，就算是许天欢绑在身边，他也不会让他离开。

爱是束缚，是捆绑，是蒙在脸上的面纱，是相互依偎的折磨，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但绝不是放手。

“陪我打球去吧，”许天欢看着渐渐停下来的雨，“或者我陪你去踢球也行，好久没动了。”

“我陪你打过了，”颜天扬不着痕迹地揽住他的肩膀，“你陪我踢球吧，让你体会一下泥地里翻滚的快感！”

“泥地里翻滚的是你吧，你是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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