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粥（1/1）

“来来来碗粥！快快赶紧的。八宝粥八宝粥！老板老板？老板你来客人了咯——”许多听着这声音耳生，边往前走边背手在腰后系了一个规整的蝴蝶结，顺便拿起漏勺，看着站在摊子前头，咋咋呼呼的客人，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常来的熟客他都认识，这位还真是第一次来。“您吃点什么？”许多问道。面前的客人看见许多出来以后就好像发现了什么珍宝，一直惊喜地盯着他的脸，目光清澈透亮，好像一汪泉水。他的眼睛越睁越圆，瞪到不能再大了，就变成弯弯的月牙儿笑了起来：“老板，你好看。”许多撑着桌子也低声笑了起来，他看着男孩年纪不大，可能比自己要小上几岁，清秀腼腆的面孔与这冒失表白的样子形成一种可爱的反差。“那什么，我想喝粥。”刚刚夸赞的话语一出口客人也觉得有失礼貌，耳朵尖红了一片，便自觉地把话题兜了回来，“有八宝粥最好，没有的话别的什么都行，大米小米紫米啥米都成。”许多愣了愣，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菜单。工整的字体是他亲手誊抄的。许家的馄饨摊开了好几辈，方圆多少里都可以说赫赫有名，趁着放假自己帮忙打理。以前的老菜单客人总说看不懂，爸爸的字乱七八糟，许多和他商量着删减了一些不受欢迎的食物，重新做了一份，还特意去打印店塑封起来，贴在了桌面上。客人看他指着菜单，搓了搓手，有些慌张地瞥了几眼，干干地笑了几声：“不用看了，就粥就好。”可这菜单上明晃晃都是各种馅儿的馄饨，就最下头还有几种不同口味的面，哪里来的粥？别说八宝粥了，他摊儿上连米都没有。可这位客人转身就坐进了棚里，摆弄着面前的抽纸盒子。许多心里有些无奈，他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敲敲桌面，说：“您得稍等一会，这粥还没熬出来。”“行，不着急！您多熬一会吧。”客人冲着许多笑。许多摇了摇头，迈步朝后边走去。还没等他挑起帘子，客人又喊住了他。他管理着自己的表情，回过头去，脸上还是满面春风的笑容。男孩又盯着他愣愣地看上一会儿，然后脸上一副认真的表情，开口道：“老板，你真的很好看。”许多笑着再次道谢，被人夸自然是高兴，可接连被一个年龄相仿的大小伙子夸漂亮，这心里头的滋味也难以言喻。他抱着摊上盛馄饨的大碗，跑到后街的粥铺打了一碗八宝粥。距离很近，许多很快就回来了。走在路上他还琢磨，自己家是不是有点太实在了，别的店将近三碗的量才装满自家的碗。一路艰辛的把粥端回来，挑帘子一看，棚子里却空空如也，煮鸡蛋的铁锅盖子还开着，数一数吧，还少了两个茶叶蛋。这下气得许多差点没把碗砸地上，碗口摇摇晃晃洒出来的粥烫得他一咧嘴。倒霉催的玩意，还他妈夸我好看，再让我看见头都给你打爆。我们老许家又不是抠门的人，熟客来吃饭送个茶叶蛋都是常事，你开口我直接给你拿，偷我们算怎么回事？妈的，还把我支出去买粥。一会就得跟许同志说，让老爸通缉这小子。正在郁闷，许多看见胡同那头跑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身形慌慌张张，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哟，身后还跟着一位。跑得还真快。刚刚点粥的客人追着小孩，嘴里喊着什么稀奇古怪的词。“小贼别跑！”“有没有人拦一下——”“你这小小年纪不学好的！给我站住！妈，妈的——累死你爷爷了——停一停行不！嘿哥们，咱商量一下，别跑了嘿！”孩子年纪小也灵活，窜上蹿下的，唯独没想到面前堵着一个许多，滋溜一下就被揣进怀里，拎起来老高。后面追的呼哧哧喘着粗气，看见罪魁祸首被抓，慢慢减了速，撑着膝盖缓神。许多提着孩子，走到客人面前，伸出手一下下给他顺气，最后搀着个老的夹着个小的，回到了摊上。客人刚进棚子就看见那碗冒着热气的粥，不管不顾吸溜了几口，才开始解释：“老板你刚走这孩子就跑来偷鸡蛋，我本来都没注意，谁让他傻，掀个锅盖搞出那么大动静，我一回头，人赃并获。”小孩被强行压着坐在许多腿上，手里还紧紧握着鸡蛋不撒手。客人喝着烫烫的粥，嘴里含糊不清接着说：“这小贼跑得还真快，妈的，让我好一顿追。这小贼...”这边还没说完，小孩满腔哭意的就打断：“我才不是贼！”许多只觉得脑仁都在疼，这两个人搞得他一大清早就不得安宁。“好好好停一下，”许多站起来，把小孩按在凳子上，自己蹲**和他平视，“你叫什么名字。”小孩磕磕巴巴：“苗，妙苗，喵苗...”许多立马打断，听他喵下去一会隔壁奶奶家的大黄猫都得过来：“好了小猫小朋友，你是想吃鸡蛋吗？”“我不是小猫，是苗，苗苗。”小孩噘着嘴。“好的小喵，不管你是啥，你回答我的问题。”许多瞥了一眼旁边吧唧嘴喝粥的人，继续问着。“我爷爷想吃，我要给他。”小孩眼眶一红，“开学就要回家了，就见不到爷爷了，爷爷要吃茶叶蛋，爸爸说太麻烦不想买。”旁边喝粥的声音止住了，客人也眼含热泪地望过来。许多马点了点头：“小猫啊，想要什么东西得拿钱来换，这样你爷爷吃着才能高兴，知道吗。”许多把他的小手掰开，拿过鸡蛋放进了一个袋子里，又从锅里捞上来四个放到一起，最后把袋子交到苗秒手上。“苗爷爷我认识，你如果想带他好好生活的话就得自己好好努力，挣钱以后天天带他吃他想吃的东西，好不好？”许多揉了揉苗秒的脑袋，很温柔地说。小孩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知所措起来。喝粥那位站起身，非常认真的朝小孩鞠了一躬，“小猫还是小喵，刚刚说你是小贼，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了，现在你也要向这位哥哥道歉，好吗。”许多看着面前俩小孩交谈，实在是可爱，没忍住也揉了揉这位客人的头发。小孩学着样子也朝许多鞠躬：“哥哥对不起，也谢谢你的蛋，以后我会还你钱的！”孩子红着脸一溜烟跑了，剩下两个面面相觑。“你不赔死了啊，六个鸡蛋呢！”客人歪了歪头。“没多少钱，而且过两天苗爷爷肯定来还。”许多说。客人又说：“老板啊老板，你可真...”“打住打住打住，要夸的话别夸我好看，可以说点别的。”许多及时制止了这位的吹捧，“比如善良幽默有耐心，大方潇洒还多金。”“没想夸你好看，刚刚是想说你真好的。”客人又笑了起来，然后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虽然你的确很好看。还有，我叫祁季。”“就是四季的那个季。”漂亮的笑容又在脸上绽开，“但是这样介绍有点俗气，我一般会说是季路一言，季布一诺的那个季。”“这词我还真没听过，”许多停下来回忆着自己的词库，“你知道的还挺多。”祁季脸上的神色暗淡了些许，小声嘟囔：“可是我一个都不会写...”“嗯？”许多没听清。“没什么，”祁季挠了挠头发，“你呢，你叫什么？”许多也想说一个漂亮的开场白，可是词库依然告急，他想了好一会才蹦出个鬼点子：“我叫许多，世界上有许多奇迹的许多。”祁季反应了一下，刚笑出声，兜里的手机就响起了闹铃。八点了。“嘶...我得去上班了！”祁季从兜里翻出一张五十块的毛爷爷，放在了桌子上，“存着吧，我明天还来喝粥。”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忙叨。粥铺的粥一碗五块，我家这大碗买十五才不亏。但是你还挺可爱的，也买你五块。你还能来九次。许多算的倒是快，最后才一拍脑门清醒，我上哪给你找粥去？天天赔本跑腿吗，不可以不可以，得跟许同志两口子商量一下，今天下午就去买米熬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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