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1/2）
宴会约在晚上七点，沈璇六点半就到了华纳酒店。
手机振动一下，陈子墨的短信发来，说今晚另有约会，跟清风地产合作开发汤峪镇的事，由他全权代理，最后特意缀了三个字，“我信你。”
沈璇看到手机屏幕上这三个字，倒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触动。对陈子墨心血来潮的示好或褒奖，他早感觉到麻木且无用。眼下他明显更在意另一件事，想着想着就皱了下眉，陈子墨不来，那谁来应付那个人？
他清楚自己的酒量，哪儿是那人对手。何况，这次合作明显就是在老虎嘴里拔牙，没他这地痞流氓冲在前，带头明火执仗，指望他沈璇一个小喽啰上阵当炮灰吗？
老流氓的算盘真是越打越精，要人卖命，还要人心甘情愿。
沈璇今晚特意带上陈衍，不管他这“总助秘书”的招牌是真是假，挡不了刀枪棍棒，挡几杯酒总该不在话下吧。
陈衍西装革履，尤其穿的人模狗样。在沈璇皱眉的那瞬间就凑上前，懒懒的问他今晚是哪位大人物登台，值得他露出一副苦瓜脸。
沈璇瞧陈衍满眼的跃跃欲试，止不住就有些恶向胆边生。从古至今都是父债子偿，陈子墨不来，正好拿他儿子开刀……这点能耐，他自信自己还是有的。
可这念头在脑子里也只是一转而过。真灌醉了陈衍，陈衍回家再跟陈子墨告一状，陈子墨那里不定怎么折腾他。上次的事他事后想想就知道原委，陈衍那些小动作，明了的就跟在班主任眼皮底下调皮捣蛋的小学生一样……同理可证，他这些小心思、小手段，又有哪一个能瞒过陈子墨。
没他的纵容，他什么都不是。
沈璇扯了扯嘴角，眼稍微微一挑，转睨一眼陈衍，笑的有些漫不经心。
陈衍不经意撞见沈璇这样的目光，怔忪了下，条件反射性的将唇角弧度翘的老高，保持气势上不输人。
沈璇看他的眼神冰冷，裹着风雪，夹着严霜一般。可偏偏就是这两只不带感情的黑瞳，黑的并不浓重，远远看总觉得像蘸了水刚晕开的墨，配他一对斜飞的柳眉，天然一种风情，全在这方寸之间。沈璇不是女人，可陈衍觉得拿古人那些酸掉牙的诗词歌赋来形容沈璇，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美人如花隔云端”，陈子墨的眼光，着实不错。这人就是“绣花枕头”，也是一包顶好看的“绣花枕头”，怨不得老东西钟情。
沈璇爱理不理，陈衍就更进一步，把“山不就我，我去就山”这套逻辑发扬光大。陈衍一步跨的有些大，近的沈璇有种错觉，嘴巴前这片空气都要被陈衍一口吸食抢净。
他是想用这种方法活生生的憋死我？
够新奇。
陈衍不依不饶，抓住话题连连发问，一副十足的八卦样。沈璇觉得陈衍黏他黏的太紧，干脆想转身后退，换一尺新鲜空气，到底碍于在场的其他人，行动间不好太出格，不得不面无表情的给陈衍介绍起此行的重头戏。
“今晚陈总做东，请清风地产的董事长，徐清风。这人跟陈总不一样，陈总是自己白手起家，创立黑镜……”
沈璇没看错，说到“白手起家”四个字，就见陈衍抬眉冲他不怀好意的笑。
“……”
“继续——”
“徐氏到徐清风这里已经是第三代，他们是家族产业，一直做生物制药，业界也算鳌头，独一份。这些年房地产大热，遍地黄金，没钱的借贷也要掺和一脚，徐清风这样的人，油锅里的钱都不嫌烫手，更不可能错失良机。不知道徐清风怎么说动股东，甩开了徐家那一群老老少少，另起炉灶，创立了清风地产……”
沈璇促狭一笑，说到这里难得挑起一丝兴趣，“徐氏的徐老太爷还活着，听人说徐清风背过徐家人，创立了清风地产，连公司大楼都悄无声息的装修好，就等剪彩亮相……”
“可等到剪彩那天，他三叔一个电话打给徐清风，说老人家身体不好，让他回老宅看看。据说徐清风刚到，就被人按到徐老太爷面前，生生受了好几拐。”
“特意专挑露在外的地方揍……”
沈璇一个“揍”字方讲完，就见徐清风走路带风，一直走到自己面前。
“谁挨揍了？小沈，说出来我也听听……”
“陈子墨今晚不来，怎么，难不成昨晚被人给揍了，揍趴了下不来床？”
“小沈啊，别是你干的？”
一句双关，当着两家下属的面，徐清风也敢飙车。他说完自己先乐，大概联想到陈子墨被人修理，不管是哪一种，止不住就幸灾乐祸。
沈璇起身握手，压根不接徐清风递来的话柄。这话他接不接，怎么接都是错，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指不定谁日后在陈流氓跟前添油加醋，他沈璇又多一条罪名。
“陈总约了三次才约到您，刘备三请诸葛亮也不过如此，要不是事情紧急，陈总一定亲自见您。”
“徐董，这次合作，我们黑镜诚意十足。”
徐清风挑眉不说话，理所当然正中就坐。入座后一手搭在椅子背上，指了指他身边空位，对沈璇说，“小沈，坐这里，坐我身边……我就喜欢，跟小沈你这样的美人说话，谈买卖就得你这样的来。你们陈总那样的，说两句话我都怕。”
原本按职务高低，陈子墨没到场，沈璇挨着徐清风坐主位也无可厚非。可偏偏徐清风特意来这一句，在场的目光跟着一变，反倒生出一股不一样的意味。
陈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不禁因为徐清风这一句话，将目光投向主位上坐的那两人，来来回回瞧了好几眼。
抢在公司另一位副总前，陈衍挤在沈璇右手边坐下。沈璇皱了皱眉，看了眼脸色不愉的李总，淡淡撇给陈衍一个警告的眼神。反是徐清风玩味的看沈璇一眼，却朝陈衍开口道，“小沈，来了新人，怎么，不先给大家介绍下？”
“徐董不开口，哪里轮得到他登场……我的新秘书，林衍。”
“小林，这位是清风地产的徐董。”
陈衍掀眉，朝徐清风点点头，有那么些尊重的意思。
“哦，小沈的人，我就说，怎么味道都跟别人不一样，放人群里这么亮眼……近朱者赤，你们沈总年轻有为，跟着他，日后前途无量”，说完特意对沈璇一笑。
什么“小沈的人”……沈璇对徐清风的措辞明显不满，他两根手指搭在酒杯边缘上，慢慢跟徐清风道，“徐董大驾光临，陈总特意叮嘱我，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招待——”
沈璇轻轻一笑，声调拿捏的恰到好处，续道，“他的那一杯酒，也不能少了。”
沈璇碰了碰徐清风杯底，先干为敬，杯里一滴白酒不剩。
徐清风面上含笑，跟着痛快饮下，才道，“陈子墨的那杯酒，我喝不喝倒是其次……可你的面子，我是一定要给。”
沈璇这梯子一搬出，跟着就大队人马抢着往上爬。李总、王总一席人打蛇随棍上，气氛吵得热火朝天。这厢清风也不甘落后，觥筹交错，你来我往，酒场变战场，酒水化作厮杀的白刃，却是谁都不肯轻易认输。
沈璇心里存了气，对上徐清风就有些不客气。喝完白酒，说是意犹未足，又开了香槟。徐清风隐约有底，沈璇心里这气冲着谁，他乐的火上浇油。莫说沈璇看不明白，徐清风这一刻也摸不透……他对沈璇向来不加掩饰，真心假意且不论，可他不懂，陈子墨今日刻意不露面，将碗里的美味拱手让人，究竟又唱的是哪一出？是算准了他不敢动手，还是有些人送出去也无所谓？
沈璇还要继续，却教身边的陈衍拉住手。
陈衍被晾在一边晾出一肚子闷气，独角戏唱了大半场，呵，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会。清风、黑镜两路人马都当他是小透明，沈璇也是，徐清风就更是如此。除过开场一句寒暄，压根当他屁都不是。
陈衍眼睁睁看沈徐两人一轮接着一轮，谁都不肯放过谁。说是针锋相对，可他总觉得徐清风看沈璇的眼神怪，还有点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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