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1/2）

八月的尾巴，就在学生们准备开学的时候，姥爷忽然病倒了。

贺凌风接了林鸿的电话就往医院赶，来了只看见林鸿坐在长椅上，两眼无神。贺凌风搂着他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有我呢，别怕。”

林鸿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林雏在家和姥姥做伴呢，怕她看见了受不住没敢让跟来。”

贺凌风忽然想起自己的爷爷奶奶，也是在一个暑假里相继离世的，“没事的，姥爷身体多好啊，不会有事。”

“不用安慰我，他今年八十四了，无论怎么样我都有思想准备。”贺凌风的安抚对他不起作用，他见过母亲的死亡，知道再顽强的人命也抵不过天道无常。贺凌风没再说话，揉搓着林鸿的头发，有点心疼，“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让我靠会儿就好，医院味儿呛人。”

姥爷是头天下午送的医院，到贺凌风来的时候林鸿已经在医院待了一夜，他搂着贺凌风眯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睁开眼看见林雏跟姥姥就站在眼前。林鸿赶紧松开贺凌风，看着林雏有点想急眼，“我跟你说什么来着！”

“小林。”姥姥打断了他，又把林雏揽过来，“我知道你俩孩子怎么想的，怕我这老太婆命轻，跟着一块去了是不是？你放心，我还有好几年的活头呢……”

一听她这话，林雏眼睛红了，“姥姥！”

“老头子岁数比我大，总说这样好啊，能走在我头里，不至于孤苦伶仃的，也算如了他的心意。”

眼见林鸿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贺凌风却不敢碰一下，只好把头别过去。姥姥一手搂着哥哥一手揽着妹妹，给俩人擦擦眼泪，“乖，不哭啊。他这辈子不容易，走了也算解脱喽。”

但是老天没让他这么容易解脱，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两天，竟然缓缓醒来了。可是脑子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不灵光了，他问护工，“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死成嘛？”

“因为我没脸见我女儿哦！我招进家里个白眼狼……”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害死女儿的女婿是他亲自招上门的。

“姥爷，你别跟人说这个，吓着人家。”

他看一眼说话的林雏，立刻大惊失色：“晓兰啊，爸爸没脸见你！”

“姥爷，我是林雏。别乱动，一会儿又鼓针了……”林雏让护工按着他的手，她去找林鸿，“哥——哥你过来！”

“来了来了。”林鸿像哄孩子一样捋捋姥爷的手，又摸摸他的额头，拖着长音问，“你不认识她啦——那我呢？我是谁——”

“你是林雏她哥。”

“林雏是谁？”

姥爷摇头，

林鸿一指，“再看看——那不是在嘛——”

“那是晓兰！”姥爷一见她又受不了了，“晓兰，我对不起的晓兰，我没脸见我的晓兰！”

“没有的事——”林鸿按着他的手，“睡觉啦，该睡觉啦，被玉书听到你说胡话又要生气。”林鸿说着板起脸来。一听“玉书”，姥爷立刻安静了，他知道这是老伴的名字，乖乖闭了眼睛。

看着他的呼吸渐渐平缓，林鸿慢慢抽出手，招呼着林雏出门了。

“开学了，还不回去？”林鸿抽了根烟出来，才想起这是医院里，又默默塞回去了。

“我等姥爷出院。”

“别等啦，”林鸿叹了口气，领着她来到楼梯间，这才把刚才没抽的烟点上，“我估摸着他还得糊涂一阵呢。左右他不认你，你在这也帮不上忙，走吧。”

“那你呢？”姥爷住院这几天，林鸿眼看着瘦下来了，两腮都有点嗦着，一双眼睛显得大而憔悴。

“我这里得近，随时来就行，你别管了，上学去吧这都大三了。”林鸿把烟头捻在窗户逢里，“你不是想考你嫂子学校的研究生嘛，不学习怎么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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