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2）

清玄宗，宗主的房内。

镶嵌着夜光石的灯盏在被深黑色遮覆的房间中散发出一团莹白色的朦胧光晕，仿佛一张水样的轻纱，盖在灯前那名中年男子的面庞上。

男子状若清闲地翻动着桌上的一摞案卷，深锁的眉头却将他内心的焦虑原原本本地呈现在脸上。一手斜撑着头，另一手的指尖叩叩地在桌面上敲击，敲击声越发沉重紊乱。

房间的外侧门板传来轻轻的叩响，男子长期紧绷着的神经使他对这样的响动非常敏感，当即警觉地抬了头，朝房门的方向望去。

门外飘进来一道颇是耳熟的声线：“师父？”

辨出了那个声音属于何人，男子这才稍稍定下了心，撑着头的手掌移动到额上，加重了劲道捏了捏眉心，沉声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晃进来一个全身洁白如雪的身影。

清茶的芳香从白衣少年两掌捧着的托盘中发散出来，很快便混入了空气里，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儿抚平了宗主眉间的褶皱。

宗主微阖双眼，神采中添了点儿惬意，轻嗅了嗅盘桓在鼻尖的茶香。

“师父，夜深了，喝口热茶歇上一许吧。”

茶水摆上了桌，顾倾寒浅笑着将茶盅往宗主面前推了推。

宗主的脸色舒缓开来，端起茶来小啜一口，热液涌入喉咙，驱散了一部分因为夜色渐深而裹身的丝丝凉意。

“倾寒，难为你有心了，这大半夜的，还特意泡了茶给为师送来。”

“师父不必如此客气，近日劳顿，心力交瘁，师父也乏了，徒儿这做弟子的，本当更多些关照才是。”

“你跟随为师下山除妖，一番奔波下来，亦是疲累，怎么不早些休息养养精神，莫非有话要同为师讲？”

宗主轻而易举地便看穿了顾倾寒此番除了送茶之外另有所图，猜想这意图定然与路澄邈和冰妖的逃跑相关联，而他又何尝不在为此事焦头烂额。

既然师父直接将他的心思点破，顾倾寒也不再藏着掖着，干脆地表明了自己深更半夜前往这里的来意。

“徒儿一想到路师弟与那冰妖，心中仍是觉得不踏实，总感到事情没能完全解决掉，来日定会横生出许多麻烦。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心乱如麻，怎么想都不对劲，就走到屋外来散散心，恰好看到师父这里灯还未灭，就想着过来问问师父以后的打算。”

宗主翻弄着手里的茶盅，眼里蕴着调笑的光彩：“为师记得你跟澄邈往来不算密切，关系甚至一度紧张，怎么这会儿突然开始对他的事情上心了。难道……”

顾倾寒尴尬地撇了撇嘴：“倒不是那个意思，是看师父您记挂着路师弟，一直忧心忡忡的，想来把此事处理完毕心情会开朗一些。再说，让外人知道了我清玄宗弟子竟与妖怪勾结，这影响也不好不是？”

“勾结……”

宗主抬手抚摸着耳廓，回想着路澄邈的所作所为，又结合顾倾寒说的那番话，心里也觉得不妥当，神色不免又凝重了几分。

当今外部局势非常混乱，各大宗派势力之间明面上互相尊重，实则暗中较劲，看清玄宗不顺眼的也不在少数，都盘算着如何将清玄宗扳倒。

此时出了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必然会使清玄宗名誉受损，也就予居心叵测的人以口实，定要借题发挥数落清玄宗的不是。如此一来，对宗门的影响甚大。

倘若清玄宗二弟子疑似同妖怪勾结的消息让这帮虎视眈眈想给清玄宗泼脏水的人知晓，在他们别有用心的传述之下，清玄宗必将陷入一场批判与风波。

这样的情况，谁都不愿意看到。身为一宗之主，更要从源头上杜绝这个现象的发生。

“倾寒，照你所说，澄邈真跟妖怪有关联？”

“徒儿也不敢空口胡言，可看路师弟的表现，他与那冰妖的关系应当是显而易见。若路师弟后真与妖怪有牵连，徒儿怀疑……这次妖怪作乱，或许当中就有他的参与。”

“真要是这样，事态就有些紧张了……”

宗主眯了眯眸子，摆弄茶盅的右手停了下来，将茶盅放回在桌面上。

“可澄邈在宗门内多年，谁也未曾听说过他跟什么妖怪结识，怎就突然之间与这冰妖牵扯不清了？”

“这……这也是徒儿困惑之处，当时见着路师弟与冰妖共待一地，彼此相安无事，徒儿心底便觉得奇怪。大概他们早就认识，不管这次的妖患是否与路师弟有关，现在的当务之急，都是尽快将他们寻到。”

“路师弟对宗门情况知根知底，倘若他将这些告知其他妖怪，那我们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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