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周齐光在十六岁前，都生活在云端，飘飘忽忽地做着一个不知忧虑的小王子，享受着一切的鲜花与掌声。

出于对人道主义和平等主义的提倡，周齐光出生的时候基因测试已经被列为禁止项目，但是这世上总有些禁令是被有钱有势的人拿来打破的——周家每一个新生儿都会在周家的私立医院做基因测试，以评判他们是否值得倾尽全力培养。周齐光的基因测试显示他的智力、身体各方面都是顶尖资质，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父母为他取名为周齐光——与日月兮齐光，他的名字承载着周家人对于一个孩子最厚重的期望。

周齐光十六岁之前的生活都是顺风顺水的，所有人都把他视作周家理所当然的下一任接班人，他们羡慕他，吹捧他，仰视他，尽管大家过度的关注令他有些厌烦，可少年人终归是享受赞美的。他是人人眼里的天之骄子，他在赞誉与馈赠之中成长，他在最严苛的训练之中成长，在最盛大的灯光和掌声之中成长，满目所见，皆是繁华锦绣。

他拥有着世上所有家人能够给予一个孩子的，最完美的家庭和教育，虽然父母或许与他不够亲近，但他相信他们是爱他的，他把一个巨大的城堡当成整个世界，不见风雨霜雪地长成最坚韧、但也最娇弱的花朵，在见识现实的风霜刀剑之前，周齐光在所有关于未来的设想里，他的人生将是一片坦途，充满光明。

一切都终止在十六岁那年，终止在周齐光十六岁分化为omega的那一年。

他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

——不论是出生时基因检测结果所展示的生理上顶尖水平，还是他的成长过程中所展示出来的远超同龄人的过人能力，似乎都在昭示周齐光会成为一个优秀的alpha，甚至连周齐光自己都未曾考虑过自己第二性别的其他选项。

周齐光记忆力非常好。

时至今日，他依然能够回想起十六岁生日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那天早上他起得稍微晚一些，但是一贯将自律作为第一准则的父亲却没有责备他，在吃早餐的时候，向来威严的父亲甚至难得地对他展现了一点堪称慈爱的笑容，恪守矜持优雅的贵夫人准则、不与子女过分亲近的母亲也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对他说：“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整个家里的氛围都是轻松而欢快的。

父母亲告诉周齐光，他们将在晚上为他举办一个盛大的晚宴，请来周家相熟的朋友们，以庆祝周齐光在生理意义上的成年——大多数人会在年满十六岁之后分化出自己的第二性别。周齐光虽然从小在严苛的课程之中成长得端正严谨，但对于自己这个人生里相当重要的生日还是非常期待，难得地生出一点不够稳重的喜悦，他克制住心中小小的雀跃去上学，甚至在课堂上稍微游神了一会——他即将迎来真正的成长，如众人所愿地成为一个所有人期望的大人，为一个已经在走向没落的家族，带来新的生机与活力。

他是在最后一堂课的时候感觉到自己体温过高的。

他感觉像在某个盛夏的烈日里，身体被放在没有绿荫、没有屋檐、空荡荡的水泥路面上曝晒，无力而茫然，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眼前只有烈日当空浮现出的虚影，他手脚发软，甚至连写字的笔都握不住，明明是还带着冷意的春初时节，他汗如雨下，仿佛被放在火炉上炙烤。

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某种变化，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冰雪皑皑、厚土层层的地底钻出来。周齐光混沌一片的大脑难以分辨那究竟是什么，直到他身上过于浓郁的香气终于引起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虽然那香气对于注射过长效抑制剂或是尚未分化的人们来说实际上这香气并不算十分明显，他们只不过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淡香，但周齐光的异状已经直白地告诉所有人周齐光正在迎来他第二性别的分化，需要立即送往医院注射长效抑制剂，避免分化后直接进入发情期。

老师当即将他送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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