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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 冰糖葫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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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生得美艳动人,眉梢眼尾都漾着风情万种,又偏偏穿着莓红色的衫子,罩着蛋壳黄的轻纱,领口裹得严严实实,连半点遐想都不肯透露,颊旁拢着瀑布一般的散发,比大家闺秀还严实几分,眉眼流动间却分明是欲拒还迎。

段云栋喝酒上了头,反应比平时慢了几拍,痴傻地盯着那姑娘莲布轻移,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到了他身旁,软弱无骨似的就要往他怀里倒。

在触到姑娘的鬓发时,段云栋像被惊醒一般跳了起来,大着舌头道:“你你你,你是谁?”

“官人真有意思,不是您召了小女来吗?”姑娘瞧见他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从衣兜里取了帕子轻轻擦拭,指甲不经意划过段云栋的脖颈,引起一阵机灵,“小女自知来迟,应该罚酒一杯……”

“诶!”没等姑娘倒酒,同伴垂涎美色,就把姑娘搂紧了自己怀里,“小美人,哥哥喂你喝酒可好?”

“哎呀,讨厌……”

醉酒后的段云栋虽然意识不清醒,却也没傻,往同伴身上掷了杯,十日醉洒了一地:“……滚,我的东西你也敢碰,你,你算什么东西!我可是段家少爷!”

“你!”

同伴吃瘪,碍于身份,只好咽了这口气,顺了段云栋的钱袋摔门而走。

段云栋摇摇晃晃地起身,捏住姑娘的下巴,调笑道:“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娇羞地往他身上一蹭,柔声道:“小女闺名彤衣。”

“彤衣?好名字!”段云栋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大笑几声,搂着姑娘的腰就要往床上倒去。

面前的姑娘眼神娇而不媚,眸子多情迷离,又不都是风尘气,似乎还能瞧出些许野性来。

段云栋抚着她的发,指尖却是颤抖着。十日醉麻醉了他的神经,让他从这名叫彤衣的姑娘身上瞧出了云眠的影子来。他睁大了眼睛,意识里清楚云眠是狐,而眼前人是人,但总感觉有相似之处,就像……在多年那个雨夜,窝在他怀里睡觉的狐狸蹬了他一脚,面前的姑娘看似温顺,迎合他的手里藏着一把刀一样。

一觉醒来,段云栋把酒前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连身旁的女人都没了印象,迷茫了半天,才依稀记起女人叫什么绿衣还是花衣。

“官人,小女从小寄人篱下,被义父指使流落烟花之地,幸读过诗书几句,从未见过有官人如此仁善之人,彤衣愿跟随官人……”

“小女所求不多,只望官人能许一处容身之所……”

彤衣楚楚可怜地望向段云栋,眸子里泪花闪闪,段云栋最见不得女子这样,吻在她的眼下泪珠。

“好,你就跟了我。”

“大夫人,听说小少爷最近在外养了一个姑娘,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咱们今年府上铺子亏了不少,又在大少爷成亲时置办了彩礼,怕……”

“你怕什么。”高位上的女人指甲尖尖,不急不慢地捏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我看在当年他父亲面上,也算是尽心尽力地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初夏腊月,嘘寒问暖,未短衣食,谁料他能变成今天的样子,错可不在我。”

“哪能怪您啊,大夫人,您费尽心思收下了这个逃生子,一人之力摆平族里的流言,瞒着他当年的真相,多年来仁至义尽……”

女人已经老了,法令纹深深刻在脸上,眼睛里的精明却未减半分,她道:“莫担心,段家还有子弈呢,这孩子待人做事向来赤诚,又有芸娘辅助,一点点盈亏算什么。”

末了,她又叹口气,半是埋怨半是夸奖:“这傻小子眼神不好,看什么都不行,当年不是还把狐狸瞧成犬了吗?找媳妇倒是一眼就准。”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门口有脚步声,有远及近,而立之年的段子弈玉树临风,搀扶着笑容明媚的芸娘缓缓走来。

段子弈快速跑到段大夫人身旁,搂着她的肩膀故作神秘道:“娘,娘,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快猜一猜。”

“哎呀我老人家,不懂你们的玩意儿,快说说……”段大夫人摸着他的头,眼睛余光一扫抚着小腹看着他们微笑的芸娘,心中早已明白了几分。

段子弈兴高采烈地摇晃着段大夫人的肩膀,说:“娘,你要当奶奶啦!芸娘今早吃不下饭,请了郎中来瞧,说是有喜了!”

“好,好!娘就要抱上乖孙了!”段大夫人娇嗔地一推段子弈,“你看看你,媳妇有喜了还让她站那,还不赶紧搬个椅子过来!”

“我这就去!”

段子弈傻乐着去搬椅子了,原地只留下芸娘与段大夫人。

“芸娘啊,你就安心养胎,要是院里缺了什么用度,尽管来提,子弈粗心,又不会照顾人,成日里就知道抱着猫,怕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你有什么不满也别往心里去。”

芸娘低头柔声道:“多谢娘。”

段子弈搬了椅子回来,随口问道:“云栋的年纪也不小了吧,也该是成亲的时候了吧……对了,我前些日子碰见学堂的先生,跟我告状他好长日子都不来了,还与流氓地痞为伍,娘,这怎么办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段大夫人神色不改,积极地招呼管家,“快去厨房里吩咐煮碗乌鸡汤,给我儿媳好好补补身子!”

祁晴在汝阳入睡的第一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稳,反而有各种各样的梦境交错,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明明作为重阳派第一次入世的小师妹,她却对汝阳城有一股熟悉感,无论是沿街边贩卖的煎三鲜,还是段府前的小巷,仿佛曾经来过一般。

谢一斐在客栈里要了一间上房,指定了要与祁晴同睡,美名其曰到了谈条件的时候了,祁晴就是傻乐也知道她脑瓜里没什么好东西,又不愿意与师兄们挤在大通铺了,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客栈里的被褥带着粗糙的质感,混着潮湿的气息,跟重阳派里充满阳光味道的床铺完全不一样,陌生的环境,祁晴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她身旁的谢一斐一如既往地去会周公了,徒留她一人干盯着天花板发呆。

白天那男子为何揪着她的吊坠不放?祁晴还是想不明白,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印象里的蛇似乎没有提到过,谢一斐也没有,话本里曾写过玉公子衔玉而生,一生锦绣富贵,这吊坠来源蹊跷,说不定就是随她而生,难不成……难不成她就是传说中的命定之人?

祁晴心满意足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在长一声,短一声的打更声里渐渐沉入梦乡。

她梦见自己还是一只小狐狸,在青山三十九座的草地上欢快地打滚,飞扑去捉误入的蝴蝶,蛇吐着红信,从她身侧缓缓游开,传音入耳:“……呵,还真像只狐狸。”

画面一转,她躺在一张熟悉又陌生的木板床上,身旁有流着哈喇子的婴儿在爬来爬去,她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有一只手在身上轻柔地梳着皮毛,不知道是谁,或许是谢一斐?

梦境的最后,是满眼的血红,她感觉自己似乎是飞在空中,面前的青山绵延,峰谷跌宕都染了血,有数不清的哀嚎哭叫声此起彼伏,有很多人呼唤着她,祁晴却听不真切,仿佛有一双巨手抓住了她的灵魂,强行与肉体撕裂开来,耳朵里轰轰作响。无法言喻的剧痛从指尖蔓延到心脏,像无数把利剑从表皮刺往最深处,要把她整个人撕开,却又动作缓慢,重复进行,无休止的折磨。她呛着一口气,喉咙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哀鸣都被禁锢在肚子里,奄奄一息之时,感觉鲜血流过皮肤的轨迹都如同针扎一般疼痒难耐,然后,一把无形的巨剑猛然砍向她的眉心,意识瞬间消弭。

祁晴终于醒了过来,满身大汗,不住地惊喘。她的手指颤抖地抚着还不停战栗的皮肤,完好如初,可是痛感还稀存在上面。

谢一斐被她吵醒,迷迷糊糊地支着头侧躺,黑发在床上散成瀑布,反射出盈盈月光。

“做噩梦了?”

祁晴胡乱点着头,擦了一把汗湿的额头,默默缩进了被子里。

谢一斐看着对方裹着被子蜷缩成一个球,叹了口气,将人搂进怀里:“只是噩梦而已,没事,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一样。”祁晴从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睫毛上还有汗珠扑颤,“不一样,那个梦……太真实了。”

……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那你梦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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