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 煎三鲜(1/2)
“你家姑娘这是内伤,瞧起来吓人,好好修养几天就没事了,你看才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吧,药要按时吃,不要仗着年轻身体硬朗扛扛就过去了……”
“一定一定,大夫慢走啊……”送走了提着药箱的大夫,祁晴倚着客栈的门深深叹了一口气,端着深褐色药汁往里走去,“谢一斐,起来喝药了!”
谢一斐披着一件米色单衣,脸颊已经回复了血色,对那碗一看就苦兮兮的药汁干脆地一饮而尽,擦掉嘴边多余的汁液,然后冲祁晴摊开了掌心。
祁晴无奈地从桌上挑出一块蜜饯放在她的掌心:“受一次伤怎么还减龄了?”
“别以为我没瞧见你白天的时候往衣兜里塞蜜饯。”谢一斐翻身上床,拍了拍床侧,“夜深了,睡吧。”
“哦。”祁晴解了外衣,缩进谢一斐的怀里,大眼睛扑眨扑眨,“诶,你说那个燕恭云已经连续三天来找你了,说是要等你伤好后再比试一番,还给你请了蓬山最好的医师……他,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谢一斐不禁被逗笑:“说什么呢,你是话本看多了吧,怎么打架还能打出感情来的?”
“这我看的可多了,你瞧啊,”祁晴从床上坐起来,十分认真地掰着手指头,“什么《情缘剑》《武林秘事》《不灭刀传》,可都不是男女主对招之后看对眼了呗,这燕恭云说不定就这样呢!而且啊,他还跟纪明泽说要找蓬山的长老,赔你一把好剑呢,说是要补偿倨浪。”
“这空气怎么尝起来酸酸的。”谢一斐重新把祁晴按回自己的怀里,少见地调侃了几句,“燕恭云天之骄子,又是蓬山派新一代的领头人,因倨浪剑碎,比试输了定是不服气,要再约个时间与我争个胜负呢,瞎想什么。”
“那也不能天天往客栈跑要来见你吧……”祁晴小声嘟囔道,突然感觉有东西垫着自己,“嘿,你的蜜饯怎么还没吃啊?”
“我不喜欢吃甜的。”
谢一斐把一小颗蜜饯往祁晴嘴里一塞,借着月光,用眼神描摹身下人的轮廓:“……但是别的甜我还是愿意尝的,比如一亲芳泽。”
“你别闹……唔,谢一斐!”
“嗯?”
谢一斐撑起身子来看着她,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祁晴两三下推开谢一斐,义正词严道:“你伤还没好呢,你怎么就,怎么就这么……哎呀我不管了,你要是再……我,我就跑回重阳山上去跟掌门告状!”
“……”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尴尬。
谢一斐不自然地偏过头:“……睡吧,时候不早了。”
两人无言相对,在黑暗里默默躺下,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给身形的轮廓描了一层淡淡的白边,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
黑夜里祁晴却异常清醒,她轻手轻脚地挣脱了谢一斐的怀抱,趁着对方受伤未愈,陷入沉睡后反应没有那么灵敏,悄悄地拾起落在地上的外衣,溜出了房门。
“……狐小友,施咒者或许就在你身边,务必小心为上……”
奚岱老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秘密像是被蛛丝垂在心间上的小石子,只要伸个手就能触到,但谢一斐多次叮嘱过她不要多加理会,使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这件事。
与其不明不白地糊弄过去,做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白甜小师妹,还不如彻头彻尾地搞明白,正好试一下在重阳派里学的各种小技法,锻炼一下自己。
祁晴乐嘻嘻地想着,经过桌子时还顺了一块大饼,她丝毫没注意到,床铺上人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
大堂里的烛火摇曳,小二抱着头窝在柜台呼噜声震天,祁晴刚走出客栈门口,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肩膀。
“啊——”祁晴缩着脖子,掌中的灵力就要反手推出去,没想到对上了谢一斐含着愤怒的双眼,瞬间怂了,偷偷收回了要出招的手,“……啊,你起床啦。”
谢一斐的脸色沉了下来,怒气简直要从眉眼里溢出来,抓住祁晴肩膀的手慢慢收紧。
“你想偷跑到哪?去浮石堂找奚岱前辈不可能,该不会会想偷溜回汝阳吧?”谢一斐拽住祁晴的袖子往回一带,“难道是去找那个段云栋,我不是跟你说过,有些事情不要太追究吗……”
“我知道,我不找他,我……我回我出生的地方看看,我想问清楚。”
谢一斐的脸色稍稍好了些,注视着她的眼睛:“那我回去收拾东西,明早就陪你回去。”
“别吧,汝阳离平顺也不远,再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就不用你跟着了……”
谢一斐深吸一口气,点了几下头,犹豫几秒后,低着头隐忍地低声道:“……有时候真想把你锁起来,免得还要我……”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要走也明天早上再说吧,晚上不安全。”
祁晴跟在谢一斐身后灰溜溜地进了客栈,这才借着烛火的光察觉到对方穿反了袍子,鬓发也是乱的,估计是急急忙忙出门找她连衣服都来不及瞧,不禁心里有些内疚,扯住了她的袖子。
谢一斐前进的脚步一停,却没有像往常那般搂住她,自顾自地走上了楼梯。
“……”
祁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两个人的动静惊动了柜台的小二,只见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一点小事,没事,没事哈。”
祁晴点头哈腰完,面前的谢一斐已经走出老远了。
就算是祁晴这么神经大条的人也看出来谢一斐生气了,进了房之后谢一斐默不作声地躺回了床上,只给祁晴留下了一个背影。
祁晴把衣兜里的大饼和蜜饯掏出来放回桌子上,叹了一口气,重新躺回谢一斐身侧,两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一道分明的界线。她努力平复了心情,在混沌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谢一斐听着身旁人在黑夜里清晰的呼吸声,明明是极度疲倦,却仍然睡不着。
“……我是真的,真的不想你走啊,我怎么放心……”
青山三十九座上,蛇照例团在洞穴里睡觉,仔细一看却是假寐,微眯着的眼睛猛的睁开,他慢悠悠地爬了出来,在树下化成了人形。
蛇的长发夹杂着灰白,看身形明明是个年轻人,皮肤却已经泛起了老年斑和皱纹,他靠着树摸索手指算了起来,突然笑出声:“啧啧啧,那只小狐狸要回来,她竟然还放人?再一次放人?”
“这一世就这么天真的吗?我还是不懂你俩的心思啊……”
“哎呀上一世真是,真的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只剩下我一人了……”
有风吹过,混合着空气中青草的香味,飘进了鼻尖,他揉揉鼻子,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要是她们想起来怎么办……”
谢一斐已经很久不做梦了,自从祁晴来了之后,那个梦境中的女子再也没有露面,她原以为这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这只是冰山一角。
她又做梦了。
她看见满眼的红色,到处都充斥着哭喊声,但有一个声音嘶喊着,冲破了所有纷杂,含着血与泪,如同一道利刃般要劈开天地。
“寄雪——”
“啊——”
哭声穿透云层直达耳朵,悲伤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然后她听见,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
她醒了。
谢一斐抹了一把不知道从哪来的泪水,有些失神地盯着祁晴睡得口水乱淌的样子,半晌之后,将人重新拢在自己怀里。
燕恭云把欺风重新插回剑鞘,有些忿忿不平,抱怨道:“怎么可能,我蓬山派第一人,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小门小派的弟子,不可能!一定是九星刺在帮她,我要再跟她约战一次,师父,我跑了三趟她都借口带病推脱,这次你替我去吧。”
“嗯?咳咳!”奚岱老头有先见之明地移开了茶杯,抖了抖胡子,“你还真说的出口,真正的第一人在这里还没怎么样呢。再说,只能算你自己放松了警惕。”
“那是她趁人之虚!切,当年庭风仙不算什么好东西,现在拿着九星刺的谢一斐也不算什么君子……”燕恭云不屑地一扬袖子,瘫倒在太师椅上,兴许是嫌弃椅子太硬膈背,迎枕飘过来垫在椅背上,他才舒服地长舒一口气,“我要堂堂正正地同她比一场,蓬山剑法可是天上神仙都要夸的呢,倒是重阳派是从哪冒出来的……”
奚岱老头被这大话惊得一激灵:“……徒儿啊,神仙没说过这话啊!”
“……管他呢,在我心中自是蓬山派处处第一。”
面对深陷不败神话中的燕恭云,奚岱老头看着他的脸,默默摇了摇头。
徒儿,我看你就是缺少修真界的毒打。
“我要走啦,不要太想我。”祁晴把行李往肩上一扛,回头望了望,“……不是,她人呢?”
“谁啊?”纪明泽帮她塞好干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噢,你说大师姐啊,她一大早就去浮石堂了,今天燕恭云要寻她再比试一次,就定在午时,你看师兄们都去加油助威了。”
“可是,她伤还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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