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团圆饭（1/2）

张元还小，其实也不小了，舅舅不在家就跟舅妈睡，舅舅回来他就睡沙发，他也乐得这样，可以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看电视。

不过我也喜欢呆在舅妈他们的房间里，他们的房间大，什么都有。尤其是在夏天的时候，晚上吃完饭相继洗过澡，从井水里拿出浸的冰凉的西瓜，六个人就坐在铺着凉席的地上，一边吃西瓜一边看电视或者聊天。外婆比较省，不许大家开灯，借着电视里微弱的光，我就看着他们每个人说说笑笑。

在座的除了舅妈都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在这个家里我一点也不觉得我是个局外人。即使我知道他们并没有多在乎我，我也并不是这个家里的家庭成员。他们能接纳我的最大原因不过是因为我有一个可以给他们好处的爸爸，而这里面不过都是心照不宣，只一句往事不要再提就了结了。

舅妈说的话不错，房间都已经收拾了，被子上还有阳光的味道，我一下子就拱了进去，开始进入深层睡眠。

只是我的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心，恐怕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外婆家了。除了那次爸爸来学校打了我一顿，之后我和那个家就再也没有了联系，我不知道爸爸今年还会不会来接我。如果爸爸不来，他们大概也就猜到爸爸已经不再管我了，而他们在我身上也就得不到好处，自然就不会欢迎我了。

一觉感觉睡了好长时间，舅妈过来叫醒我的时候，我听到外面广播响，还以为是早上天亮了。直到舅妈问我，“要不要吃晚饭？”我才反应过来。

我已经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再不吃点东西我怕我会越来越虚弱，想要病快点好就更难了。睡了一觉精神稍微好了一点，他们是不愿意端茶倒水的服侍我的，能来喊我吃饭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我说我不饿，他们就会不再理我，所以我还是强撑着起来去吃饭。

就在厨房的小桌上吃的晚饭，厨房里面倒出都是黏乎乎油腻腻的，但冬天天气冷，挤在厨房里反而舒服点。只是我冷的要命，一直不停的打冷颤，不要说我没有一点食欲，就连嚼下东西都困难。

外婆家经济条件并不怎么好，一家基本上是以种田为生，此外就是靠舅舅给人家打工。但维持基本生活外年年还是有些结余的，总归日子能过的下去，按外婆的话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日三餐很简单，非节非年的也很少见荤腥，因为快到了年下，但猪圈里的猪还没杀。桌上却有一道雪菜炒肉丝，另外还有一盘菠菜炒鸡蛋，最稀奇的是还有一条鳊鱼。

我胃口不好食欲不高对吃的也不感兴趣，唯独拒绝不了鱼的味道，鳊鱼、鲫鱼、鲢鱼、草鱼不过是很常见的，不常见的只要在我嘴里吃出是鱼的味道我也很喜欢，而且无论是蒸煮炸炒烤，甚至是腌起来的咸鱼，我都无所谓。

从小也是鱼吃的最多的，老家水多，有鱼塘的人家也是很寻常的，家家都有捕鱼的工具，常常都会有收获。那时候跟妈妈在一起，家里很穷，可是有勤劳的妈妈，新鲜的时令蔬菜、鸡蛋和鱼是不会缺的。家里养的猪都是卖的，只有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才会吃。就好像外婆她们养了一辈子的蚕，却从来没有穿过一件丝质的衣服。

鳊鱼柔嫩肥美，红烧炖的很鲜，盘子里只有一条，而且不算大，舅妈在入座的第一时间将鱼的两面肚子全都夹到了张元的碗里。舅舅看到了连忙说，“他又不小了，自己不会吃吗，你都给他了，别人不要吃吗？”

舅妈小心思被舅舅当面点破，讪讪的嘀咕了一句，“哪里全给他了，不是还有吗？”

“就是就是，大孙子多吃点，肚瓜刺少，不会被卡住。”外婆一面替舅妈说话，一面把雪菜肉丝里的瘦肉丝挑在了张元的碗里，过了半会儿才终于伸了一筷子扔进了我的碗里，“燕循，你也吃点，今天第一天来。”

我低头一看，外婆一筷子夹给我的全是雪菜，还有两根肥油油的纯肥肉丝。我吃不下，浑身懒的没劲，就着雪菜和肥肉咽了两口饭，要是以前我肯定把那肥肉丝扔到张元的碗里。

鳊鱼虽看着想吃点，可是一想到还要剔上半天的刺就没了动力，所以我只是看了看，没动。一抬头看到了菠菜炒鸡蛋里有一大块的鸡蛋，刚要把筷子伸过去，被外婆忽然挡着了，我还没看清，那块鸡蛋已经跑到了舅舅的碗里。炒鸡蛋和菠菜的颜色很明显，停顿在上方的筷子很快又锁定了目标，我再次一试，又被强势的外婆撇开，我的目标冲到了外公的碗里。

我举着筷子的手酸，对菠菜又很不感兴趣，所以只好缩回来。外婆看我不动了，连忙又夹了一筷子的菠菜放在我碗里，“你们城里人都吃好的，农村就是菜好，自家地里面长的，摘下来就烧，又干净又新鲜。这菠菜被霜打过了，一点都不涩，很甜的。”

我忍不住白了外婆一眼，要不是因为生病，我才没那么好欺负，我会在第一时间把鱼肚子全都消灭，剩下的还要轮到我一半，就跟抢西瓜一样。除了这两样，其他的吃什么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我只不过不想把好处都给他们分了，好像我很可怜似的。

“舅妈，有开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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