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之末起大风(中)(1/2)
傍晚时分,阴叔惠派人去明政殿打探了消息,方得知食戈兀等人已经离去,我这才匆匆赶往。
明政殿就在宣政殿后头,宫殿不是很大,仅仅是平常皇帝用来批阅奏折以及读书休息的地方。有时也会在此会晤大臣,商量许多应对之策。
内监引我进去,阴淑丽正坐在上头,十步案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奏表,最旁边还供着一个掐丝莲花香炉,淡淡的白烟缓缓逸出,好似平岗流岚。女娥们刚刚点上宫灯,纷纷避退。
“拜见皇后千岁。”我走到近前,恭敬行礼。
阴淑丽方道:“起来吧,旁边坐。”
我谢恩起身,坐在了一旁。只见她纤指拿住一份奏表,朝我抛来,多亏我反应灵敏,才稳妥接住,拿在手里,我不禁发问:“娘娘这是做什么?”
她手撑着十步案,挺了挺腰背,慢慢道:“这是西边来的十万火急的奏表,你看一下,赛云写的。”
闻言我立即打开来看,片刻读罢,心不觉吊了起来,“匈奴此番悄然而至,原来并不是毫无征兆。”赛云早就发现了匈奴的异常,他们舍弃了在塔库鲁的水源地,也从鸣沙山周围消失踪影,就连一向骚扰不断的海晏,他们也甚少打掠。赛云派出人去刺探,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阴淑丽遂道:“赛云知道,如果匈奴有什么动作,必然会先进犯防守最薄弱,粮草又最富足的地方,就是海晏,于是他悄悄将海晏的百姓全部挪走,换成了乔装的士兵,这才使得海晏能够在此番突袭之下没有丢失,匈奴失算之后,已然暴露其心,如果我们再不做出应对之策,大魏西边就岌岌可危了。”
我放下手中的奏表,盯着眼前的陶瓶看了许久,“十日。”
“怎么了?”阴淑丽不禁问我。
“匈奴十日前犯边,如果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十日足够,从他们的大帐派军队到西凉关,加紧行程,五日便足,如果我没想错,他们现在已经兵临城下了。”我抬眼看了看阴淑丽,她面色很沉,宛如老人一样。
“我们商讨过了,决定派兵。”
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意外,“或许可以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大魏就要没了。”阴淑丽深深吸进去一口去又随着说话呼出来,“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确,按照大魏现在的兵力,不适合打仗,但是如果不打,我们只能向匈奴求和,求和,就必然要付出土地、粮食、金钱,这些东西,哪一个会比发兵容易,思来想去,我和公孙将军都同意发兵。”
公孙兖虽然不再管理军队,却还是被她称为将军,其地位由此可见。
“经历过两次王乱,大魏的兵力早已内虚,如果现在又要征兵,恐怕民怨四起,本来坊间多对你如今执政议论不平,如果还要强加兵役,怕是会立马有人动了不好的念头,你可要想好了。”这几句话我发自肺腑,她身为阿道的姐姐,一旦被人谋害,阿道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她在,就是阴氏的庇护,,她亡,阴氏绝对不能自保。
她淡淡一笑,“你这是在担心我?”
“算是吧。”我也淡淡答道。
“我不会征兵的,你放心,山东王已经答应我,发信回去调兵,贺兰王离着西边最近,我也已经差人快马加鞭命令他发兵援助,至于江陵王,我也派人通知他和长沙府一起,看好南蜀,以免西边战事不平,西南再乱了阵脚。”她未雨绸缪,我也确实佩服。
“看来并藩一事,对今日还是很有帮助的。”
她摆了摆手,“烦心事总是一件来了,紧接着桩桩件件就来了,上个月有件事,朝廷一直秘而不发,琼州国和北海国联军进犯番禺和南海郡,南海守军都督卫伦战死,岭南的军队被山洪拦住去路,大魏南边已然战火连天。”
我细细思忖,如今边境各国都蠢蠢欲动,无非是看准了大魏现在内政不稳定,人人都要上来捅一刀,吃一口肉,才好舒服。“可有对策了?”
“北海国和琼州国的军队收编了许多蛮夷甲士,如今大军在死守清远城,根本毫无对策。”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手指轻轻捻搓着袖子,眨眼功夫,想到了一条妙计,“北海和琼州不过是偏僻一隅,难有作为,这才想蚕食我大魏,他们联盟必定是矛盾重重,我认为,最好办的,三间之计。”
“三间之计?”她眼眸一亮,来了兴致。
“派一队人马乔装成北海国的人,突袭蛮夷部落,再派一队人马改扮为蛮夷兵,突袭大理国,最后,派遣两队人马乔装为蛮夷的甲士,从惠州绕路,攻打南海郡,如此一来,他们必定自乱阵脚,而且,下令下去,所到之处,必须奸淫掳掠,杀人放火,做的越狠越好。”此三间之计,先离间蛮夷部落和北海国,这两大势力不仅接壤,而且交集颇多,蛮夷肯派出甲士,本部必然防卫虚空,此番突袭,正中要害。其二,将大理国拉进来,蛮夷本就势大,对其周围的北海与大理两国更是虎视眈眈,大理国想坐收渔翁之利,偏偏让它不能安稳,只要大理派兵混入战场,便是能让蛮夷力不从心,对清远的压力也就变小。其三,离间蛮夷与联军,联军和蛮夷之间的约定自然代价不小,况且,我相信他们都在猜忌蛮夷不会派出全部兵力,如果此时蛮夷军队突袭南海郡,他们一定会和蛮夷闹掰,如此一来,三家合力,必会沦败。
“越狠越好。”阴淑丽仔细咂着这四个字,旋即拊掌,开怀大笑。“秒啊,胶玉,三间计,妙,如此一来,让他们四方乱作一团,最后都元气大伤,方能让我大魏得利!”
“这还不够,”我看着她,“我们的驻军,得佯作粮草不足撤出清远城,退避龙门,这才好给此计谋让路。”
阴淑丽频频点头,“说的是,我这就安排下去,这种事情,一般人去做我不放心,你可有推荐的人?”
我闻言一愣,“你问我?”
“正是。”
“你信我?”我不禁眯起眼笑起来。
她微微颔首,“说吧,你觉得谁去合适。”
想来想去,我心里早有决断,“如今公孙大司令是要和你坐守洛阳的,别的武将我认识几个,但都不能担此大任,倒不如,派张广子前去,张广子也算足智多谋,而且在许令文一事上,他及早劝善,甚至自请辞官,人品也是不错,此人,最合适。”
她闻言也是有些惊讶,但不一会儿就明白过来,“好,那就让张才君去。”
如今官拜尚书令的张才君在朝堂之上也不是等闲之辈,能凭一己之力和食戈兀抗衡,听闻他也多次因为国史院上谏,并且能陈罪无数,还能让付之凡师徒二人束手无策,不得不说有些头脑。此番我之所以想到他,一是因为他的确能行,二则是想让他暂时远离付之凡和食戈兀。我有预感,今后推翻付之凡等人,还要靠他助力。
我此番也算是为她除去一个心头大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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