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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无双至,多难兴邦(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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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淑丽发落了山东王已经七日有余,秉此雷霆之势决永患之忧,不得不说令朝堂一时清晏。本来,发落山东王必然遭到贺兰王以及江陵王的阻挠,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两位王爷并未在此事上多有非议。山东王身陷南仓大牢,孤立无援,当真可怜。

付之凡的证据来得很合时宜,阴淑丽的气愤久久不消,纠察了许多山东王的同党,几乎是一网打尽。我眼看着如今的朝堂,付之凡暗中独大,却不显山露水,好比山窟万洞藏着的一只狐狸,其心狡诈。

山东王一经发落,西边的事情便不能再拖了,因为张才君、公孙兖等人均已被派往各地,朝中唯一可堪将帅重任的只有阿道了。然而,阿道主帅却难得很。

“食戈兀和一些大臣纷纷反对阿道领受虎符,帅印自然也难以交到他手中,你可有什么好办法?”阴淑丽几乎每日定时让我到长门宫回话。

外头的许多官员也传开了,说阴皇后如今手段多,皆是因为听了我的怂恿。

我知道了也不怎么理会。这一次事关阿道,我看他们这些人看得倒清楚得很,“其实,大可不必非要阿道领虎符,挂帅印,这件事情,要是真的违拗众人做了,反而不宜于你自己,食戈兀等人要的就是你犯错,你一犯错,便是万劫不复。”

阴淑丽便问:“怎么说?”

“时至今日,他们之所以没有让你下台,无非有这几个原因,第一,先帝的遗旨,第二,诸王的拥趸,第三,你自己的手段,但是只要一旦能抓住你的不是,这高楼起得快,塌的也快。”我看向她,暗中示意。

她思忖了一阵,方泠泠作笑,“好好说话,怎么还说起了岭南方言。”

“言归正传,其实,阿道不居高位倒是好的,军中不比朝堂,如果没有真才实干,没有军心拥护,任谁当了将军也是白搭,倒不如,选一个真能干的人物,既能平了众人非议,还能带好这支军队。”我心里自然已经有了人选。

“你说吧。”阴淑丽当然知道我现在的心思。

“西凉总兵,赛云。”

阴淑丽看定我的双眼,颇具玩味,朱唇未启,缓缓道:“你倒是个避嫌,赛云是你的亲表哥,你这样举荐,安知你不是存了私心。”

我也存笑回道:“我举荐赛云是有原因的,你也不听听我的原因?”

“我也没不让你说,你说就是了。”阴淑丽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水。

“赛云长年待在西边,在西边无论是地位还是号召力都是最高的,不是我托大,如果没有赛云,大魏的西边早就乱作一团了,他虽然年轻,但是也在总兵这个位置上做了许多年,带兵打仗的事情,我想,除了公孙将军,满朝上下没有比他还要熟悉的了,我相信,如果让赛云任为征西大将军,阿道作为车骑将军,不会有人有异议。”话说到这个份上,阴淑丽再不明白,也该明白了。

她频频点头,“赛云远在西陲,不能前来受封,也就需要阿道将帅印虎符一并带过去,如此一来,倒是形同阿道为主了,无妨,赛云是忠心耿耿,我也放心。”

“你刚才不还问我,有没有私心,说实在,我是有的,”我顿了顿语气,“阿道虽然以前也是从军过的人,但是说到底不是经历过大战争的,我是真的害怕他到时候出了岔子,没有经验从军就好像盲人过河,一步行错,就是必死无疑,赛云如果能护住他,我就放心了。”

阴淑丽还是个眼睛毒辣的女人,她幽幽问了一句:“不是我多嘴,你表哥知道你的事情吗?”

我摇了摇头。

“这一次,我已经写好书信先让人送去了。”

听我这样说,阴淑丽方放心,遂道:“你的用心,我知道了,就按照你说得来。”

她刚说完这句话,当宁便从外面跑了进来,急忙慌的,但是脸色倒还好。她快步走到阴淑丽身边,附耳说话,阴淑丽的神情也并不大变化。

“我知道了,你且吩咐人去收拾一下,总不要太难看。”她嘱咐完当宁方对我说,“许令文在狱中自裁了,饮毒而死,中喉之毒。”

“他还是聪明的人。”我冷哼一声,“他一死,那个人恐怕会坐不住的。”

阴淑丽扬了扬脸,连调门都高了许多,“你就这么确定?许令文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

“难道你敢说自己就不是他的一枚棋子吗?”我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

阴淑丽显然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一时半会也并不能解释明白这复杂的关节,于是只能道:“不除他,大魏永无宁日。”

我和阴淑丽四目相对,她眼中若有沉波巨石,深不可究,却什么也没说。

阿道夜里归来,看来是已经得了阴淑丽的意思,有些欣喜。今夜,林珏他们特意避开,给我们二人留出一片独处的空间。

桌子旁摆了五坛酒,我和他面前却只各自有一只铃铛小杯。他换了衣服来的,一坐下看到这杯子,不免笑了出来。

“以前不都是大海碗吗?还是说要抱着坛子喝?”他眉梢眼角的得意落在我眼里,甚是揪心。

烛火曳曳,慢摇晃着身影,倦怠着我的每一寸目光,总感觉这光影给我的眼睛蒙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时而真切,时而不真切。

“总看着我干嘛?”他莞尔的样子,真是好看。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回神定睛,“大海碗喝酒太没意思,这五坛酒都是我们当年攒的好酒,咱们今日就用这小杯子喝,不喝完不算结束。”

他看了看酒坛,看了看杯子,看了看我,“明日一早,我还要上朝领命,明日就是授印礼了,还有一大堆发兵前的事情要办,麻烦得很,这么喝岂不是太耽误时间了?”

我闻言点了点头,遂把自己的手放在桌子上,他看了我一眼,也把自己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柔柔地问:“怎么了这是?”

我在心里反复抑扬了好久,才敢攥着他的手说:“咱们两个刚认识的那一天,你还记得吗?”

“我说什么事儿呢,当然记得,那天晚上,我奉命去拿燕子鸠,最后还被你逼得回去请许令文来,别说了,现在想想,当时真是不熟悉官场事务,否则,也不会被你拿捏得那么准,但也是那一次,我是彻底记住你这个人了。”他笑着答道。

“彩凤濯云的青天锦衣,三明腰带上别着一块铁令牌,黑纱帽包着头发,你当日的样子,我也还记忆犹新,启元六年,竟然已经过去四年了。”我稍一叹气,“当年的许多人,燕子鸠也好,许令文也罢,到了今天,都不在了,时移世易,春秋无情。”

他闻言反握住我的手,“别多想了。”

我摇了摇头,“明日受封,三日之内必要点将三军,离你出发,恐怕最多不过五日。”

“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另一只手也握住我的手,言语温和。

“嗯,很快。”我被攥着手,有些伤感。

他一直看着我,目光浅若星月之辉,却在黑夜里格外明亮,“我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你就别担心了,在家里随意打发打发时间,等我回来了,有你好受的。”

这一句话让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怎么,阴大将军在军中是不打算再找个陪伴左右的了?”我故意戏谑道。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真切道:“要不是担心战场危险,我真想带你去。”

我扬起嘴角,“我若去了,就是耽误行军打仗了。”

“你还是在家里最安全。”

“知道了,不过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知道你是个拼命的,却也不要总是那么拼。”我隐隐一笑,“省的回来之后没有力气。”

闻言,他眉头微皱,似是不悦,手一使劲将我拽了过来,他自己站起身子,我也只能跟着站起来。

“干什么?”我有些不解。

“此宵苦短,喝酒多耽误事情,知道你想多留我些时候,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不如一起做些快乐的事情。”他紧皱的眉头忽然打开,笑意甚盛。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随他回了屋子。

东方既白,我便为他换上了甲胄,这个时辰,就算是我想多留他一刻都留不得。虽一夜未眠,但在他的脸上看不出疲倦,倒有几分神气。

“我自己来就行。”他挺着身板,一个劲儿得要自己穿。

“怎么,嫌弃我给你穿的不好?”我特意去请教了人,怎么穿这个甲胄。

“不是啊,怕你累着。”

“我何至于就这么娇弱了?”

“好好好,你弄就是了。”

我一边整理着他这一身盔甲,一边道:“一会把东西都带好了,今晚上你就要回家去住了,别丢三落四,总是叫人不放心。”

他反将我抱住,搂在怀里,我靠着冰凉的盔甲,顿时起了鸡皮。

“我不想回去的。”

“那可不行,你马上就要出征了,再不回去,你爹你娘该有多担心你?”

他低声附在我耳边道:“我还想和你再来一次。”

闻听此言,我顿时有些张口结舌,便觉得他呼出的气都是湿湿暖暖的,让我耳根子发红,“得了吧,去了军中你少些这样的想法,免得影响了你带兵打仗。”我一把推开他,省得自己再着了他的道。

“好啊,我知道了,”他自己拍了拍胸脯,“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我方想起来还有话要说,“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今天给你带一件内衣,里面有个夹层,我缝了一张平安符在里面,在城郊的孤宁寺求来的,据说灵验无比,你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他有些喜出望外,“你居然信这些东西。”

“都到这时候了,不信也得信。”我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下来。

他亦是和缓了颜色,“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

实在没有可多说的话,却又满心满腹都是要说的话,这或许就是最怕离别害相思,满口言语说不得,我们两个就这样站着对视良久,我都不敢上去抱他,我知道,一旦抱了,就是再也不想松开了。

“我得走了,等我凯旋。”他伸出手来却又放了下去,对我莞尔,却又非常难过。

我点了点头,哽着嗓子里的一口气,呼吸都短促起来,每一口气都难以深入我的肺中,好似只是过过鼻子就出来了。

他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我这一口气忽然呼出,整个人随即有些站不稳,难受万倍。

如知君在大西北,黄沙漠漠走石飞。长夜如有迟睡时,只盼快马多传捷。

心口闷着,坐立不安,人还没出洛阳城,对于我来说,却已经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般。我问自己,对阿道何时如此依赖,我却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在我最需要依靠时候出现的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我命不可缺的一部分。

过了晌午,林珏拿了东西来我屋子里,是崔因请他还送回来的青铁券。他许是看我落寞非常,便坐下来和我说话。

“我看昨晚的酒都没喝,是打算存着留待阴将军凯旋吗?”他总是能舒缓我的心情。

我眼睛此时干得厉害,有些疼痛,但还是笑了。

他接着道:“没事的,不还有赛云保护他吗?放宽心,总不会有事的。”

我点了点头,“我也知道,瞎操心没用。”

“嗯,你且不要管这么多,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池府闹开了。”他这一句话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

“池府怎么了?”

“池见的开帘宴你没去,你是不知道,池见的二叔据说非常不满他的那个怀了孕的媳妇,三天两头就来家里闹事情,池中玉不管,池见也不好和长辈闹,中间夹了的这个女人据说日夜绝食,不吃东西,池见情急之下,就和池中玉提出了要分家。”那个女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我本不打算牵扯进池家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我对池见的气还是未消。

“仲玉,你说,如果你是池中玉,你该怎么办?”

他看了我一眼,语气淡淡,“这样不孝的儿子,逐出家门也不可惜,只不过池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池中玉是断断不能赶他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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