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2/2）

“真想我好，等会把我交给老林。”戚谢艰难撑起头，搁在夜判胸前，小声说话，“有个不情之请。”

“说。”靳令喉咙干涩，就连一个字，都能听出他话音中的颤抖。

“帮忙顾一下城东头靳家的靳令。”

这话说得跟托孤一般，靳令脑袋当场就蒙了。

“你会死吗？”靳令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的喊出来的，但出口却几乎听不见声音。

“不会吧。”戚谢望天，他也不确定，之前还没有过需要吃这么多药丸的时候。

“不许死，你死了，靳令也就死了。”靳令起身，将人搂在怀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摘下面具，想直接剖开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

就这表现，若还说他要害自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这傻孩子连天雷都愿意帮他挡了，又怎么会害他。

戚谢卸了心防，抬手摸上夜判的头。

“小家伙，我早就没有心了，你大可不必多花心思。”

可不能因为一个吻，断送了小青年的一生。

“就今天我这样，就算是皴皮二赖子，我也亲……”

“你别说了。”靳令偏开了头，不肯看他。

“得下去，你就是离得近而已，你不在的话……”戚谢也不管，自顾自说着。

“我说你别再说了。”靳令说了重话，身体却丝毫都不敢动，怕让戚谢伤上加伤。

“好好好，我不说了。”戚谢身体还没差到动不了的地步，他推开靳令，从他怀里站了起来。“你还小，世界很大，多往四海八荒去走走，有些事根本就不叫事。”

“我……”靳令自出生以来，便囿于沐陵镇，从未出去过，他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门外传来敲门声，靳令走过去开了门，一脸恭敬的老林站在门外，手上挽着一条毯子。

“有缘再见，”戚谢接了毯子披上，抬手招愣在树下的靳令。

靳令心里酸涩，定在原地，沉重的脚步连走都走不动。可能是久久等不到他，戚谢抬步走了过来，只是走得很慢，像是拖着步子一般。

“以我之名，愿诸神赐予你福运。”话音刚落，戚谢招招手，靳令连忙低头。

面上银面具被拉下小半面，额间印上一处冰凉，软软的，湿湿的，似乎还有一股气流吹了过来。

恍惚间，眼前的人离他远去，上了等在门口的软轿，飘然离去。

他甚至，没有立场去挽留。

老林冲他躬身，随后跟着消失在街角。

守在门外的小鬼见有人来，四散躲避怕冻到他们，这会人走远，他们连忙冲了进来，那十六道天雷可把他们给吓坏了。

“犯鬼秋燕，袭击夜判，在世廿五载，戕杀婴孩百余，另有教唆阴魂杀人，罪实难赦，天有不忿，降下神雷惩处，现已魂飞魄散，魂尘由地府代收放置。”靳令哑声交代。

“犯鬼小贵，三魂七魄不全，受秋燕教唆，逃出夜判府，流放散魂监。死者靳文，不幸受天雷波及，当场殒命。”

气氛过于严肃，小鬼们不敢多言，各自领命。押着小贵，又派人往沐陵镇县衙去同县官交涉。

遣散下属，靳令浑身失了气力，身体一软，倒在树干上。倒下瞬间他突然被袖中的东西硌到，靳令摸了出来，发现是早先买的阴沉木，他的神思忽然清明，眼前一亮，有救了！

粘在衣襟上的血迹还未干涸，靳令连忙将阴沉木凑了上去，血迹瞬间被吸入木块中。他咬破中指，在同样的位置滴入自己的血，两股血在木纹下交融。

靳令指尖引出融合的血珠，在虚空中快速画着咒文，收笔瞬间，泛着金色光芒的血咒文灵活钻进阴沉木中。靳令只觉后背有些发痒，不过眨眼功夫，后背出现同样的咒文。暗红色的图案印在白皙的肩背上，未尝见过的文字中，透着诡异的气息。

靳令隔着衣裳抚摸咒文，笑了出声。

既然你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那我，要你活着。

只要我没死，你哪儿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