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避难所（1/2）
“您？”她愣住，对他骤然生疏的口吻而感到震惊。
“属下受了伤，险些忘了自己的身份。适才与公主相谈甚欢竟无礼以你我相称，还请公主恕罪。”不仅是口吻，适才他那紧张、窃喜的神色也逐一消退。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侍卫杨文俊。
赵岚自然明白他为何会有此突变，但她不想去体谅，更不想去原谅。震惊之后，是遭背叛的痛苦。她咬咬牙，愤然回应：“原来在你的眼中，我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没有答话，避过了她炽热的目光。
“好，很好！枉我劝服了太子哥哥，求他放我们离开帝京。如今看来，不过是你我分道扬镳，各奔天涯路。”她再也受不了他的疏远冷落，霍的起身，朝他最后说道，“杨文俊，算我看错了你。”
直到赵岚冲出了房门，杨文俊才琢磨起她的言下之意。“我们？”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朝外喊了起来，却只能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他无法阻拦她的离去，便挣扎着从榻上起身，却因用力过猛而跌下来，再难挪动半分。
过了许久，沉寂的酒楼里又响起一阵上楼的脚步。他欣喜若狂，以为是赵岚回来了，勉强抬头却瞧见了掌柜。
迎着他失望的神色，掌柜赶忙进屋将他扶起，向他解释道：“哎，公主她已经离开了，临走前还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
“走了？去了哪里？”
掌柜面露难色：“她不肯告诉我，也不让我跟着。我又担心你的伤势，不敢擅自离开。”
“不！离开了皇宫，她还能去哪儿呢？以她莽撞的个性，我担心会有危险。”他紧紧攥着掌柜的袖口，“请玄荣阁派人跟着她，务必要护她周全！”
“好！她是阁主的故人，玄荣阁不会坐视不理的。”掌柜说着，有些迟疑，却终究藏不住话，“你别怪我多嘴，说句难听的，她毕竟是金枝玉叶啊！为了找到你，她可花费了不少心思。你受了伤，她整宿没睡守在屋外，又成功说服了太子，你看这……原本多美满的一件事啊！就算她闹了公主脾气，你也断然不该将她赶走吧！”
杨文俊不愿多作解释，只是垂着头听。
“她会不会一气之下又回宫了呢？”
“不会。”杨文俊倚在他身上，终于站了起来，“劝服太子殿下时，她一定说了狠话，如今万万不愿回宫面对。外头的形势看上去已趋平静，实则暗潮汹涌。若她被叛军余孽捉到，那就麻烦了……”他焦急万分，这便要出去寻赵岚，却被掌柜阻拦：“杨公子不可！如今帝京城内四处张贴着悬赏令，你这一出去，恐怕就被人盯上。何况你又受了重伤，别说去找公主了，自身都难保啊！不如……等身子好些了再做计较。公主那里，玄荣阁会尽心保护的。”
他虽有心，但也明白自己体力不支，恐怕无法走出如梦酒楼。只盼望，能恢复得快些再快些！
可他又哪里知道，赵岚从小就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把自己藏起来，只要她有心就没人能找到她。
“昨夜太子派兵包围了这里，我原以为定会经一场恶战。虽然被俘，我却也是个有骨气的人，决计宁死不屈。”掌柜将他搀扶回榻上，“没曾想，太子走出酒楼后竟命人把我放了，还交待我好生盯着公主，力保她平安无恙。也不知公主究竟对他说了什么……换我是太子，嘿，那也绝不可能让她跟着你亡命天涯的！”
杨文俊更添愧疚。赵岚已做好了与他同甘共苦的准备，他却单方面以为她好的名义故意将她气走。是他以为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吃不了苦，以为她付出的真心可以随时轻松地收回。难怪她会说：杨文俊，算我看错了你。此刻的她，必然恨透了自己吧。那她会去哪里呢？在帝京城内，除了皇宫，只有东宫和安王府是可靠的去处。而她都不会选择。出了帝京，她只乘坐马车去过春猎行宫。这无亲无故的，她能去哪里呢？
他思来想去，对掌柜提醒道：“十四公主府。”
掌柜会意：“我这便去安排。你这儿，我再找个得力的人照顾。”
杨文俊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赶紧催他去了。而他猜得没错，赵岚早先已到达十四公主府上了。皇宫和东宫是万万去不得的，那等于让她承认太子的判断是正确的。太子必定会笑她，告诫她以后还是得乖乖听兄长的话。然后呢？她将等来与张君浩的婚事吗？
安王府也去不得。陆安蓉虽不会透露她的行踪，可赵勖和赵旸是穿一条裤子的哥俩，去了安王府，和去东宫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帝京城内，她放眼四顾，也只能去十四公主府了。这个伤心地如今变成了她的避难所。林绍既然有心助她找到杨文俊，也算是个知内情的自己人。如今她“被抛弃”，虽然很没面子，但以林绍的个性是绝不可能像太子一样笑她的。她虽然也不需要安慰，但起码还需要庇护。
林绍见到她时，自然倍感意外，在听她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不负赵岚期望，他的神色沉静如故，没有着急安慰她，而是更多地倾听，给予建议。
“绍哥哥，我只在你这里休整几日，然后我便要离开帝京了。”
“离开帝京？你如今一个人，为何还要离开？”林绍揣测到她的难言之隐后，宽慰道，“你回去，太子殿下也许会说几句气话，但绝不会因此和你产生隔阂。恐怕还在继续为你瞒着皇上和皇后呢！”
“是我不能面对他。”赵岚低头掰着手指，“昨夜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竟都成了笑谈。虽然我回去好让他们放心。可是我心里的坎，还没过去呢！”
林绍见此也表示理解：“毕竟你曾做出抉择，要离开皇宫离开亲友，与心上人同甘共苦、浪迹天涯。才不过一日却又回去，的确有些难堪。”
赵岚双手捧头，闭着眼念叨：“都说天意弄人，我总算体会到了。”
“可是岚儿，你若要一个人走，我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什么？”她睁开眼朝他瞪着，“你不会已经派人通知了太子哥哥吧？”
林绍失笑道：“我可不是那种出卖亲友的人。”
赵岚松了口气：“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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