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八.

秋雨连绵之时，期中考试也在湿冷与阴霾间结束，大家都不想成绩那么快出来，毕竟是要开家长会的。

这次也会有年级榜单，对成绩好的就是激励，对差的就是刺激。

发短信通知父亲家长会时间后，姜弗棠也没松下这口气，因为短信很快得到回复。

“打过来。”

交谈是意料之中的晦涩艰难，其实姜弗棠心里想说的话远比能说出的要多，他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就失去了表达的想法和心力。

说出来就盼望被理解，不被理解甚至被指责时，沉默才是好办法。

可听到林秀的名字时，姜弗棠却只想关机。他对所谓的“你阿姨惦记你”只感到讽刺，惦记我做什么，意义在哪里？

“爸，家长会的时间你别忘了就行。”

“插什么话，我还没问你呢，数学成绩还是很差？我看你也不是学习的料，你林阿姨说实在不行高中毕业后学点技术也好找工作。”

“爸，我的人生不需要你们替我决定，而且我的成绩没有那么糟。”

“怎么，只允许你对你爸爸的人生不理解，不允许你爸爸多说两句是吧？”

姜松原扮演的并不是慈父，他常常言语犀利，数落儿子打击其自尊心是强项。

“那我们就别试着相互理解，反正也做不到。”

“姜弗棠，你就这么和你爸爸说话是吧？叛逆期？我从小就没揍过你，要不是看在你没妈....”

“爸，成绩的事怪我，但我没妈这件事不能怪我。”

挂掉电话后，姜弗棠随便靠在学校墙角，也不管屋顶还遗漏往下淌的雨沾湿了头发和外套。

他总觉得心处于下坠的过程中，一切都源于失望。抛除许多选项，这世上本该与自己最亲密的人却早早罩上了各自的人生幕布。

规划得清清楚楚，唯独一个他，有和没有都无区别。

如果不曾感受过幸福就好了，那就不会怀念，不会试图改变，也不会在所有想法溃不成军时忘记探查前路的光芒。

唯一的想法是要有自己的人生。

“你现在像个小刺猬。”

周仞又神出鬼没，托这张俊美的脸的福，就算不见真人，姜弗棠的耳边也少不了他的名。

长得好，成绩好，连篮球都打得好，一次比赛脱了上衣惹来堆直冲云霄的尖叫等等等。

姜弗棠坐在班级就能听到许多。

还有个文学社的女孩特意为他向校园广播站投稿，什么“你眼如秋雨，冷寂却清澈见底。是众神赐福人间时最精心的一笔。”，导致广播站都被教务主任训斥。

在姜弗棠心里，小时候的周仞只是邻居哥哥。现在就是一个童年时相识的隔壁班同学。

他觉得自己的定义非常清晰，可定义没有告诉他，如果这人一再接近自己，他要如何做。

当下意识的举动让他自己觉得别扭时，比如现在，比起生气的一拳抡过去或掉头就走，他更想低下头。

低下头不去看周仞就行了，也不想看那双眼睛，深邃的像个漩涡，里面不知藏了多少弯弯绕绕的东西。

“小兔子要是会变成小刺猬，就说明有了伤心事，要靠刺来保护自己。”

站在姜弗棠身边时，周仞用手去摸他的头，摸到手心的湿，好像也摸到了姜弗棠的泪水。

或许只有几滴，就像那天在公交车上，但蕴含的伤心却是能渗进骨骼的液体。

“你听到我讲电话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像快要哭了。”

周仞刚刚打完场球，巧的是他总能一眼就注视到姜弗棠的身影，说是特别，不如说是在他眼里特别。

但令他惊讶的却是少年刚刚讲电话时眼中类似怒气，又夹杂着伤感的火光，烧得很温和，缓慢的散发热度，却偶有火苗飞起一下，格外令人惊艳。

兔子眼睛不再懵懂时会变得更漂亮，从给人朦胧感受到精准的讨你欢喜。

周仞开始渐渐承认了一些事，一些早就该明白的，他其实也没想过逃避的。

“小福糖，如果我说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姜弗棠惊讶的睁大眼，又恢复到懵懂的状态，却有一丝清明撑着似的，水影漾开后开出独一支的白色花朵，柔若无骨又遥遥独立。

“你只是觉得逗我很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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