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1/2）

郾城。

广陵心脏，芸汇天下南来北往的客商，熙熙攘攘之状自不必言说，只进城的正街便足够三辆马车并行。

进了城门，二人便下马牵马而行。

只见街旁是各色商贩，百十间铺子挂着飘摇彩缎，人人皆穿红着绿，行走时带起阵阵香风，一派富贵祥和之景。

丘暝幼时到过郦城，郦城作为郾城的门户，其繁华之状已是很盛，此时丘暝见了郾城，相比之下郦城却仍是远远不足。

丘暝看着这一番熙攘街景，不禁偏过头对顾麟道：“不愧是都城，连小孩子都生得粉雕玉琢的。”

顾麟哼了一声，“这就叫粉雕玉琢了？远比不上小时候的你。”

丘暝没回话，转过头去摸了摸马鬃。

顾麟暗瞥了他一眼，也没多言，走了一阵忽指着前面一家铺子道：“小丘你瞧，那家铺子的名字有点意思，我们进去瞧瞧？”

丘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木匾上刻了几个飘逸大字：噙香斋。

不由觉得有些意思，单看名字他猜测是脂粉铺子，或是卖香囊的，便答应道：“行，我们进去看看，这名字倒有些新奇。”

这一条正街有各色各样的商铺，几乎家家都是人满为患。

或是年轻公子在酒肆茶坊吟诗诵句，或是闺阁小姐在香铺中调脂弄粉。

可是这家噙香斋里的顾客却寥寥无几。

进店一瞧是简单的三排木柜，做成独立的小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放了一个精致小瓶，店内隐隐有香气流动。

最下层是木制瓶，中间一排是白瓷瓶，最上一排的瓶子华润清洁，必是玉瓶。

掌柜正在柜台处无所事事地打算盘，既不与新进店的客人招呼，也不招待店内的客人。

丘暝望着这满满一屋的瓶子，心里虽好奇，见这掌柜不理睬人，也不愿多问，只悄声问顾麟道：“这是什么？”

顾麟一进店门，见了最上一层的玉瓶，心里已有了答案，他本欲逗弄一番丘暝，又想到怕又会惹得他不高兴，便压低声音道：“这叫作‘香露’，是用各种花儿的汁液调制的蜜羹。”

丘暝“喔”一声，点点头，他本喜甜食，便想买一瓶尝尝，但又不知怎么购买，询问又怕露怯，面上便有些踌躇。

正是犹豫不决时，顾麟看见丘暝的样子，心下了然，走上去对掌柜微笑道：“掌柜，我们要那‘斗雪红’两瓶，‘木樨’两瓶，再要一瓶‘玉茗’，一瓶‘木芍药’。”

打算盘的掌柜听见顾麟报的全是玉瓶里的香露，又看他身着雪青长袍，袍边银线绣花，一身富贵气，便知这是个懂行的，忙笑道：“得嘞，我马上叫伙计包好，一共三十两。”

顾麟眼都不眨一下，从腰间锦囊中取出整三十两放在柜台上。

掌柜收了银子，笑呵呵地叫伙计来装。

丘暝听见这六个小瓶子便要三十两，一瓶就是足五两，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见顾麟爽快买了，心里更觉别扭。趁老板转身，忙悄悄道：“你何必买那么多，太贵了。”

顾麟笑道：“你要是喜欢，就是把这里买空也不值几个钱。”

丘暝抿抿嘴，叹一口气，“你又何必这么讨好我呢。”

顾麟还不及回答，掌柜已将包好的六瓶香露递给顾麟，顾麟只好把话咽了下去，笑笑，“走吧”，便把纸包递给丘暝。

丘暝接过纸包，正踏出店门，一个身影突从他右侧一撞，挤进店里，丘暝被他一撞，不防备身子一歪，纸包“咚”一声摔在地上。

丘暝来不及看人，忙蹲下去捡那几个玉瓶，所幸只有“玉茗”摔碎了，其余五个都好好的。

玉瓶碎片散落在地上，流出一滩润泽淡黄的香露，馥郁芳香随即飘散而出，丘暝细一闻，果然是茶花香气。

他啧了一声，转头皱眉对顾麟道：“可惜了这五两银子。”

顾麟回声没事，转头去看撞了丘暝的那人。

只见他身穿一身月白窄袖长衫，身量与丘暝差不离，腰带上佩了一块白玉、一个锦囊和一块令牌，神情倨傲，气质高贵，身后跟了一个中年人，似仆人打扮。

他正在拍撞到的那只手臂，一脸不满地睇了丘暝一眼，又转过头去不理睬。

顾麟眼色一暗，走进店笑眯眯道：“这位小兄弟，你撞碎了我们的东西，好歹道个歉吧。”

掌柜一见年轻公子，默不作声继续打算盘。

那年轻公子“啧”了一声，“我可没撞你们，是他自己没让我。”说罢一指丘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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