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1/2)
跳丸日月,十年光阴转瞬即逝。
这一年,正是丘暝的十八岁。
自丘暝八岁入剑宗,到如今,已是整整十年了。
冬日,天虽亮得早,可此时东方还未白。
丘暝已从睡梦中醒来,翻身下床,穿戴好衣服,他望了一眼窗外,还未到数九之日,不闻山上已落了新雪了。
丘暝利索地收拾好床褥,打了一盆洗脸水,将脸洗过,便来到灶房。
“小丘,还是那么早啊!”一个爽朗的女声。吴婶儿边蒸着馒头,边笑着跟丘暝打招呼。
“吴婶儿,你才早啊,每天大清早的给大家做吃的,真是辛苦你了。”丘暝回一个温和的笑,捧着双手哈一口气,又搓一搓耳朵,卷起袖子。
“我帮你熬粥吧,吴婶儿。”
“行,你来吧。”吴婶儿慈爱地笑笑,早已习惯了丘暝来帮忙。
吃过一顿热腾腾的早饭,丘暝全身都暖洋洋的。
便和其他师兄弟一同来到剑台,习完早课,天色尚早。
丘暝按照惯例来到经纬阁。
“啪嗒。”锁开了。
十八岁的青年推开经纬阁沉重的木门,迈步走了进去。
九层塔,螺旋木梯直通第九层,每一层都放满了架上是各式各样的书,被仆役打扫得干干净净。
阳光从窗棂透进来,夹杂着山风的味道,虽是炎炎夏日,塔内却很舒适。
丘暝心道运气真好,今日来经纬阁的只有他一人。
他踱步慢行,从第一层到第八层,一路上挑选了几本书,准备带回去看。
这十年来,他每一日都来经纬阁中读书,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去过最高的第九层。
到了第九层,便全是先辈们所著的经书之类,纸张大都泛黄了,有些书页上还有虫蛀的**,年代久远又晦涩难懂,几无人阅。
“咦?奇怪。”丘暝眼尖,在这一丛古旧的书中看见几本与众不同的。
他小心地将那几本书从架子上抽出来。
这几本书装裱精致崭新,与这些“上了年纪”的古书相比,这几本书显得格格不入。
“解注……冲虚经”丘暝翻开一本,念了一遍书名。
冲虚经传说是上古大能所著,完整真迹早已失传,只余断章残篇。
丘暝翻开来,这本解注写的极有水平,深入浅出,将那尽是深文奥义的冲虚经做了详细的释义,即使是丘暝,也能看懂大半。
他又翻开另外几本,《抱朴子解注》、《印清内篇解注》、《通玄真经解注》等,‘全是解注’。
丘暝不禁对这几本解注的作者生出向往之意。
他便翻到最末一页,只见那书页上署了两个名字,一个是李怀仁,还有一个,被墨涂了姓名。
丘暝不解,翻开其他几本,作者虽都是两个人,可是除了他的师父,另外那一位是谁呢?又为什么被涂去了呢?
他伸出手,想拿指腹去摩挲那个被涂的名字。
指尖刚一接触到那块墨痕,一股庞大的力量闪电似的,从那墨痕里迸发出来,打进丘暝的心口里。
顿时,丘暝被弹出了好几尺,像被雷打了,瘫倒在地。
丘暝不住地喘气,他感到那股力量在他的心口乱钻,疼痛,令他整个人不得不蜷缩起来。
在无尽的疼痛中,他的神志似乎都不清了,仿佛灵识从躯壳中脱离出来,轻飘飘的,晃晃悠悠的。
飘在空中,飘出经纬阁,不知飘了多久,钻进一座山里。
丘暝的灵识飘在混沌的黑暗中,忽的,看见面前有个人。
模糊得像个影子,隐隐约约之间,只看得见他盘腿坐着,闭着眼,一头白发披散着。
灵识飘过去,就在将将碰到那人之时,那白发的男人却猛地睁眼!
一双沉淀了黑夜的眼睛。
古井无波地盯着丘暝,像在看一个死人。
下一刻,他抬手一挥宽大的袖袍,冷笑了一声:“竖子无礼!”
丘暝被这刚劲的袖风一带,灵识登时归位,人也醒了过来。
他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想起那个白发人的一双眼睛,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把书籍收拾好,丘暝跟没事人似的回到居所,这才开始他自己的早课。
白衣白雪,剑似流星。
居所前的人影腾转翻飞,把一套剑招走完,足尖一点,轻身踩在了竹尖上。
剑宗轻功,“鹤影流踪”,讲究的就是轻盈二字,身法灵动,人似鹤影。
从竹尖上跃下来,丘暝又开始了练剑。
这十年间来,丘暝每日除了吃喝拉撒,就只做三件事:练剑、打坐、看书。
十年的光阴,他从不间断。
“丘师弟!又在练剑呐,尊上找你,好像这次是要派你下山呢!”
郑芜生是肖长老的得意门生,比丘暝大两岁,平日里很照顾他。
他小跑着过来,嘴里呼出一口一口的白雾。
丘暝收剑,擦了擦汗,谢道:“劳烦师兄了,我这就去。”
郑芜生“嗨”了一声,满不在意地笑笑:“你跟我说什么劳烦,快去吧。”
雪下大了。
李怀仁正坐在窗边看书,手边是一盏香茶。
“来了。”李怀仁抬头。
“嗯,师父好。”丘暝上前行礼。
“我让你来,是有两件事要吩咐你去做。”李怀仁把茶盏拿过来,吹了吹茶沫。
“师父请讲,弟子必不遗余力。”
喝一口热茶, 李怀仁缓缓道:“头一件,是广陵东边边境有一城,叫作太和,当地百姓说,此处近来有邪祟食婴的事情发生,你便下山将此事处理好,务必将邪祟斩除。”
“是,师父。”丘暝听到这样的事,面色一正,恭敬道。
“第二件事,你那把木剑也用了许多年了,想来也该换一把了。”
丘暝面上一喜,连声道:“多谢师父。”
“此剑名叫‘不显’,乃是我亲手用陨铁铸就。十八年前,我将此剑封存在燕支山北山之中,你到了北山,便拿出这块符来,它会指引你。”
一块四四方方的符,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
“燕支山在禹州境内,穿过太和城走上十几里就到。”
丘暝收好引路符,十年的苦修,令他的眼神变得沉稳坚毅。
李怀仁看着面前这个由自己亲手教养出来的弟子,不再多言,只缓缓道:“去吧,我已让许粲为你备了马和银两,去吧,小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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