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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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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莫急,欣儿打小就生了一副顶尖儿的好模样,红将军见了喜欢是情理之中。除了私定终身这件事,他一直都算听话,况且跟蓉儿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兄妹间是亲热的,当初押他见老将军,绑啊锁啊都不管用,不也威逼利诱劝到蓉儿的前程上时他才肯知书达理着去拜见老将军。咱们改变策略,哄哄欣儿,量他也没那个心思跟娘家作对。”

“唉,这个逆子,从小就总是爱招惹是非,那皮相还不是我给的?十余年颠沛流离家里困难,他一个男孩儿我也硬拉扯着同女儿一起吃穿无二,长大了却不知报恩,生他下来就是债!”

向夫人埋怨着,狠狠掐了一把身边低眉顺目不敢妄言议论的夫君,把气撒到他头上“都是你!看管不严教得儿子做出有辱门风丢人现眼的事,该把你俩一块打死了才算安生!省得留下连累我和蓉儿!”

未到不惑之龄已然不惑之态,居无定所多年苦劳力做太多,面带风霜早已没了当年惊鸿绰约的男子颇有眼色地上前为妻子捏肩捶腿,做委屈状附和“小时候但凡欣儿做错事哪件我没有重重责罚过,教他恪守本分,奈何他死性不改。我心里当然是同你一心,挂念蓉儿多些,想着为向家光宗耀祖。”

“呸!”

向夫人随手把他推开,冷笑道“你们父子俩一脉相承,你曾经做过什么勾当我心里一清二楚,明面上为贴补家用,背地,哼,仗着几分姿色在外抛头露面挣些个脏钱,我看在往日情分也忍了。此间落定皇城,我向家风光了,没休了不守夫道的你已是天大的恩赐,念在蓉儿是我独女的份上才不将你贬小,少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向家正君的样子。”

男子低头听训,偷瞄都不敢瞄向氏姐妹的嘴脸。他名叫杨其宣,出身不高,年轻时有几分艳名,识几个字,会弹琵琶。向家是当时那小地方最富庶的一户人家,养了一只独立兵,他嫁与向家人委实高攀,但新婚燕尔,向夫人喜他容貌,他本人又巧言令色,第二年就生下一对双生龙凤,把向夫人的心笼得牢牢的,妾都没纳,过过几年舒坦日子。结果战乱打响,向家兵死的死散的散,他们正准备倒戈,向夫人心生一计,认为两面都不得罪才可日后享福。天赐良机,向家人在战场边缘潜伏数日,假意冒死救下了一看就是名大将的红将军,得了个信物。谁料女皇杀伐决断,他们连皇城都进不去,家中财物也被逃亡的仆人瓜分殆尽,一家老小往城里闹的时候被推推搡搡胡乱治了罪,全部流放,驱赶去荒芜之地,路途中有官兵商贾见杨其宣清秀,调侃于他,向夫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哄他出去弹曲儿,赚些好饭食回来。到了流放处,安顿落户的资产又是将他哄出去在茶室隔帘弹唱给当地商贾才得以置办的。当年向夫人握着他的手含情脉脉,说知道他心里苦,我也不愿让你做卖艺糟践活儿,等以后我们想法子回到皇城,我定对你万般补偿,一辈子与你不离不弃。

杨其宣心里感动是有,更多的是惧怕,他心里明镜着呢,妻主向宁为钱财情肯把他抛出去,说明心里并没有几分真心,贫贱夫妻百事哀,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笼络妻主,不沦落到待宰牛羊的地步。所以杨其宣只得加倍千依百顺,力求图个没有功劳有苦劳,不至于被打发了去。

男子地位低下,贫寒人家把家里的男人当牲畜对待时常发生,管他正君侧君还是小相公,哪怕闹出人命也吃不了官司,最多草席裹尸随便埋了,心凉的直接把尸体拖出去扔掉,连个坟都没有。死了倒也安分,活着被撵出去或卖掉的,一辈子就完了,身上打着贱籍的烙印人人可欺,就算嫁人前是个公子,被妻子抛弃后娘家人更是嫌丢人现眼,必须赶走不收留的,还得赔付给媳妇钱财,弥补娘家人教管不严的过错。

想要过得好无非两种出路,一是直接生在富贵人家,二是嫁给位高权重的家族,越高品级的人家待男眷越礼遇,日子也过得好。那皇城里有名望家族里边教养的小公子眼界见识没的说,诗词歌赋教子持家条条道道不出差错,保养得即便年岁大了,气质身形仍风雅端庄,且这些个小公子还有资格心高气傲,多数只给人做正君。

稍讲究一点的家庭等级分明,越讲究等级越分明,一正二侧都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礼成方可入门,其余都是妾,纳一两个还好,多了小妾的地位基本与仆人无异,受宠了抬举些喊声小相公,见不着妻主几次面且没子嗣的,仆人都能上去踩两脚。

正君侧君地位也大有不同,若正君是位体谅人的也好,若一旦惹妒的侧君过了门,正君有权利修订规矩,明里暗里刻薄于他,妻主再碍于正君娘家地位纵容些,正君位置稳固,在家里除了顺从妻主和婆婆,待侧君可同贱妾一般,谁也奈何不了他,神气得意着呢。

杨其宣做梦都向往拿着信物找回皇城显贵里去,正正方方的宅子住下,女儿争气孝顺,妻主念他共苦对他三分客气,就算进门年轻靓丽的二房三房,那也都是小的,都得听他的调遣!

可惜向夫人是个吃不了苦的人,即使穷途末路依然大爷做派需要人伺候,家事通通不干,只得夫君一个人操持家务,没几年皮肤脸色都不似以往水滑,劳心劳力老得也快,遭到夫人嫌弃,渐渐打骂出气也时而发生,动辄就提他狐媚卖艺的“龌龊事”,海誓山盟全都喂了狗。

这不,前脚踏进皇城找到靠山,后脚人还没进新宅子,姐妹俩一人领了两个年轻的小妾回来。要不是向夫人对蓉儿疼之入骨,蓉儿嫡女的地位必须摆在那,他被一纸休书休掉也不无可能。

妻子是无法顶撞的,历代男子胆敢不从母从妻,终生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任人唾骂折辱,下场凄惨。一个男人一生下来起言行举止就约束甚多,注定卑微,杨其宣不敢埋怨抱怨向夫人。

不行,他想着,怎么也得苦尽甘来,色衰失了宠信没办法,正君的待遇他还得争,家里那两个见了他必得做小伏低。

暗叫儿子向欣这个孽障,平白无故惹他娘生气害他被牵连,心里急得恨不能快快回家写封信给女儿诉苦,联络感情。妻子是指望不上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只保佑女儿向蓉心里惦念着他的辛苦,在家里多多美言,好让他坐稳正君的位置。

军机处那个刚来的小姑娘,乌溜溜的眼,聪明伶俐样很是讨喜,又是老将军亲自带来的人,所里同僚对她都算亲厚。

向荣担任的官职不高但很容易晋升,在军机处也主要以学习为主,是个副官,因为年纪小,前辈更习惯喊她的名字。

“蓉儿。”

向荣放下手中的卷宗,抬首对来人笑了笑,起身行礼。

“来了这些日,可还习惯?”

“多谢大人体恤,好得不得了。”

年长的官员陆续来了不少,一一坐下闲谈着,每当看到向荣都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向荣也只得打着哈哈,尽聊些废话。

她何曾不知道她们想问的便是关于她同胞哥哥蒙羞出丑的传闻,爹娘和姨母早一封接一封信地逼过来了。

向荣一封也没回,家里派来打听小姐消息的传话人也被赶了出去。当初就劝过母亲放哥哥一条生路,天涯海角随他去吧,硬塞入将军府跟强行卖儿子似的,拿亲骨肉换的荣华她可消受不起,哥哥也不会幸福,最后被母亲骂了一顿。

打小爹娘就更宠爱向蓉,不过家族没落前也只是多亲亲多搂搂女儿,对儿子稍冷淡些,也亲,亲得少,用度还是一样。落了难,儿子成了累赘,吃的喝的先紧着女儿,流放的路上对向荣背着抱着,同是四五岁的向欣整日跟大人走一样崎岖的路,哭也不许哭,挨过不少巴掌。有了住所后由于生活窘迫,向家人也常常念叨若是只生一个女儿少一张嘴,家里如何如何,可向欣向荣关系密切,向荣经常偷偷藏食物在晚上偷偷给哥哥吃,帮他偷其他大人的衣料补磨破的鞋子。

七岁时日子安稳许多,向夫人逐渐发现儿子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虽一母同胞,兄妹俩并不很相似,蓉儿圆润可爱多半是宠爱过度,可欣儿小小年纪又受了罪也能显出面相精致来。

小孩子也干不了什么重活儿,家里粗活大半是夫人们的男眷干,平定生活后吃不好吃不饱起码不饿肚子饿到睡不着,有房子住,不用寒天露宿。向家毕竟当过体面人家,孩子们从小学着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洗干净脸和身子,衣服再烂也要保持整洁,说话文文静静,再经过一年半载平安度日的“保养”,手脚茧子掉了新长皮肉,头脸不再灰头土面,长了个儿,头发梳得规整,瘦骨嶙峋的劲儿也没了,恢复成普通小孩儿的身形。

一天向夫人口渴,穷讲究,非叫人去烧水,泡晒得不成样子的陈年旧茶叶,家里人都忙着做活儿一时不得空,指使向欣一个小孩子去挑水回来。

向夫人左等右等等不来茶,大发雷霆,打鸡骂狗地把以前卖身给向家的几个家仆,必须跟着主人走的两个低等仆人打骂了一顿,其中一个害怕极了,忙说差事欣儿办着呢,可能孩子小,贪玩,一时玩忘了没回来。

向夫人大怒,提着棍子就来势汹汹来到井边,看儿子正在那儿,稚嫩瘦弱的肩膀提了几次水桶都翻了,又不敢不装满,愁得抹眼泪,周围围了一圈人,几个衣着体面的还露出同情可怜的眼神。

小向欣见他娘来了,吓得蹲在井边埋住头大哭。

向夫人棍子没落下去,身边有人开口“哎,这位夫人,小孩子皮嫩,这样沉的水自然抬不起来,你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就是就是,这么标致的小娃儿,做这粗活累活,可不是糟蹋了。”

向夫人不好在众目睽睽下发作,骂了一句“你可真是少爷的身子下人的命”,拉起儿子往回走,向欣一路被她扯得痛,小声地抽噎,弄得向夫人心烦意乱,抬手就要一耳光。

“这位夫人。”

又有人拦下她,那女人虽无绫罗绸缎,在当地贫苦之地却头戴银簪,看样子是此处富贵人家。

“你若是厌这孩子是多出来的那张嘴,卖与我如何?我家女儿正缺个陪读玩乐的,我出……三十两。”

向夫人心里一惊,三十两?即使不多,但在这种地方出三十两已经算大价,家里上上下下全部奔走着赚钱一个月也才几钱而已。

见她面有犹豫,那女人心一横“三十五两。”

“哎这位夫人”,另一个头上戴钗的妇人走过来,打量着捏了捏向欣的手,面色一喜“越看这孩子越与我投缘,这样吧,我出五十两,让孩子跟我走吧。”

向夫人心里的吃惊已不能用言语形容,她再看手里拽着的儿子,白净的小脸儿惊恐着挂着泪,颇有几分我见犹怜梨花带雨,不合身的衣领下,肩上磨破的皮和其他水滑肌肤鲜明对比。

流放那日起自己烦他是个累赘,眼不见心不烦当没这个儿子,没料到欣儿这两年渐渐出落起来了,曾经就听过奴仆们谈论公子不仅比小姐样貌好些,就算放到宫里也毫不逊色,当年欣儿小,她权当下人阿谀奉承,没放在心上,今日细细一观,儿子的确生了副好皮相,褴褛也挡不住隽秀,比他爹妖丽却媚俗的样貌多了许多冰清玉洁,比起真正的不染纤尘又添了丝丝艳色。

“夫人?”

“这……”

向夫人是个凡事不会一头热,习惯从长计议的人,她把哆哆嗦嗦的儿子拉到身后“两位夫人解囊相助实在是客气了,家里日子虽不济,可这孩子也是我的骨肉,不忍心变卖的。”

两个女人又抢着加了加价,向夫人一一回绝,拉着向欣逃似的跑了。

回到家向夫人往根本不能称作堂的陋室一坐,让儿子站在跟前打量他,小向欣被惧得几度哽咽,憋着不敢哭。

“欣儿有福气啊”,向夫人突然慈祥地笑了一下,拉过儿子的手。

“这男子嘛,也不是别无用处。”

她拍拍儿子的脸“今日娘救了你,你知不知道?”

向欣没回答,他不敢回答,怕说错话引来不测。可今日向夫人像没了脾气似的,只笑,只摸他。

“那两个妇人要买你,买回去你便成了低贱的奴仆,长大了也要给主人家的小姐当小相公,随打随骂,娶进来的正君还要压着你,娘不让你过这样的日子,没卖你,知道了吗?”

“谢……谢谢娘。”

“乖,你记着娘的好就行,前些年咱们家落魄,娘没得空顾你,别怪我,咱们家就你妹妹一脉单传,看顾她理所应当,也就是我们这种大户人家遭了劫才肯把儿子也带在身边,换别人家,你早就被扔下饿死了。”

向欣咬着牙点点头,流放路上被丢下的小孩子多如牛毛,扔掉后饿得皮包骨死去的孩童尸体路上每天都有,蛮荒地野狗撕咬看着就吓人。他生怕父母撵他走不要他,闷头跟在身后寸步不离,跌跌撞撞脚上磨得全是水泡也要跟,妹妹三餐有馒头吃,他一整天得半个窝头也要跟,短暂休息时他也想大声问问他娘为什么这么狠心,可自小每个人都说谁叫他是个男孩儿,世态如此,男子的命运从来不能自己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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