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冲天的火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角爬出来。衣衫脏污焦黑，狼狈不堪，喘息紊乱，却掩不住一双亮亮的眼睛。

小身影抹把脸，回过头就变了副泪汪汪的样子。

“啊——啊啊——”这孩童趴在地上持续地喊叫起来，声音却奇怪得很。

因是常过人的走道，没多会儿，就有人闻声过来了。

“世子！世子在这儿！”来人一见他就激动地呼喊起来。一群老妈子丫鬟小厮随即闻讯过来，一阵乱乱哄哄，把小身影围得结结实实。小心翼翼抱起来东摸西摸，上看下看，一片哭天抢地。

“上苍保佑！小祖宗你这是作甚要跑到荒园里来啊？园里走水，这么大的火，幸而无事，否则老奴我如何跟王爷交代啊！是不是底下人不尽心，这些个贱蹄子！”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不过是离了一会儿工夫，回头小主子就不见了，荒园里起了火也没着急来救，只顾着到处寻人了。我、我哪成想人是到这边儿来了啊。”几个婢子又无辜又委屈，也是哭哭啼啼的。

小身影这时就又“啊——啊——”了叫了出来。

已是四五岁的身量，只会发出这样的单一字音。

小孩儿有点嫌弃自己现在的废物模样，走几步就喘，话也不会说。只得手脚挥舞间简明地表达出无怪他人的意思。

他刚接受自己是个小哑巴的事实，马上就要按着书里的剧情走一遭，搁谁谁信啊。也就是趁着那些人看他看得不牢，才好溜到指定地点来，放上这把莫名其妙的火。

刚放完，脑海中“叮”的一声，代表任务完成了。

小世子既然表示不追究了，所有人当即松了一口气。他们面面相觑后，手快脚快地把人带回原来的居所，洗身换衣，请医把脉，周全伺候。

荒园里的火后来虽然扑灭了，但了郦央的目的已经达到，后续如何，多半都是翻不出什么大浪的。没人会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也不会再有人知晓荒园里的秘密。

“他的身世自那场意外的大火后就隐埋了，罪恶的血液没被烧尽，但终究没人再能看得见它了。”——《九幽王座》

十二年后。

皇都近来要比往常热闹得多。

一则是为太后寿辰，番邦远疆多有来贺。即便离寿诞还有半旬多日，皇都也早涌进来不少新鲜的面孔服饰。当今天子以仁孝出名，老母亲的七十寿辰定是要大办特办。

二则好巧不巧，此时正值花朝佳节，若是寻常一年一度的百花节也就罢了，却又正好赶上三年一度的花魁竞选。平民女子、书香闺第、异域美人，或是这都城里院馆楼阁的绝代佳人，都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

一时间朱雀、玄武大街通贯，南北排列十三坊，法天象地十二城，俱是一派鼎盛繁荣。琼楼烟火，华灯璀璨。

郦央就是在这时进了阔别已久的皇城。

没精打采地瘫在一辆的车驾里，他的脸蛋红扑扑的。

“世子，可是嫌热了？”一旁的女使语带关切。

郦央摇头，保持着闭目休憩的样子，长而卷的眼睫一颤一颤。

即便如此，女使还是为他把车里的炭火拨灭了些，再把不透风的车帘往上卷了卷，泄进外边的光和景来，帘上的碎珠“嚓嚓”作响。

意识到身边人又一次靠近，郦央不可抑制地皱了皱眉，然后他就睁开眼了。

美人皱眉也是美的。细碎的光掉进他的眸子里，微戾的神色都被冲淡了不少。

改变了原先的姿势，只见他坐直身，捉住一旁的笔在小案上的纸上暴躁地写下两个字：长玉。

纸都被他戳破了。

“长玉姐姐还未进城呢，世子不是吩咐她去办事了吗？”女使先是惶然，继而赔着笑容曼声解释道。

心里却暗暗埋怨这从蛮夷地回来的哑巴世子不好伺候。原以为会是个肥差，好容易跟府里那些妖艳贱货做了诸多勾斗，才总算得到这么个攀升机遇。

只想着诱也好，哄也罢，这虚岁不过十七的小少年在蛮地呆久了，不见得有多少见识。自古美人关难过，到时进了王府，她的身份可就不一样了。

谁知这天下的事，竟没处处遂人愿的。

那个长玉，她打过一个照面。神神秘秘地遮着半张脸。可光是露出的部分也能叫人看出其姿容艳绝，冰肌玉骨。

这不，也就刚离开不到一日的功夫罢了，世子爷就惦记起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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