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跪下讲的不是道理!(1/2)
鲁判官余怒难消,气如牛喘。直到衙门外传来油锅噼啪作响的滚沸声,以及鬼物入油后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他才稍稍缓和神情。
入油锅是地府的特殊刑罚,不会伤及魂魄根本,却是极为煎熬痛苦,有点类似于点魂灯。相传十八层地狱中就有一层是沸油地狱,专门惩戒那些强匪暴徒,欺善凌弱之人。
仲武低声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要学那人逞一时口舌之快,白受这般煎熬。”
韩风晓仍旧满脸笑意,低头不语,似乎在酝酿辞藻。
仲武心知不妙。虽然认识这小子不久,也知他不是什么讨巧善言之人,这般搜肠刮肚,定是打算不骂痛快不罢休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下油锅!
这条老命真的要交代在这喽!
仲武倒是丝毫没有怪罪韩风晓之意,反倒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少年。
小小年纪,还有大好前程,死了可惜。
老天爷不公啊!
韩风晓突然说道:“天地不过一大锅,炖煮万物如烹饭。世人不过锅中黍,难免有米会糊锅!”
他悠悠念完,满脸期待的看着仲武道:“仲老你来说一说,我这诗是不是特又韵味?”
仲武瞪着眼睛,品了有品,还是觉得这“诗”……狗屁不通。
他憋了半天,才道:“朴实无华,重在求真……”
韩风晓一挑大拇指,赞道:“中老不愧是一代儒将,有眼光!”
仲武干笑两声,暗下决心,今日不死,就把少年这“诗”写下来,送去给孙子们看看。就算是个武人,也要读书!否则战死沙场时,也只能慨叹一句“糊锅了!”
岂不是让后世英雄笑掉大牙?
韩风晓却不自知,反复叨念,等着还魂后说给沙冬儿和韩妮听。
看看!才华都是天生的,读不读书没关系!
缁衣鬼差见鲁判官消气一些,才敢入堂交差。
鲁判讯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你又借故访友,才误了时辰?”
缁衣鬼差赔笑谢罪,又把一番曲折细细说了一遍。
鲁判听完面沉似水,摆手道:“领赏去吧!”
缁衣鬼差本以为是“赏”了他板子,心中叫苦。不料录笔官笑着解释道:“大人赏了你香火,还不谢恩。”
缁衣鬼差闻言大喜,连声谢恩。看到鲁判一脸厌烦后,才知趣的倒退而出。
不用伢差押送,韩风晓和仲武便一前一后走上公堂。
既然入了阴司衙门,规矩礼数还是要讲的。
就像世俗公堂,没有官职功名的草民,都是要跪拜官老爷。做了鬼,更是如此。
可是韩风晓一路行来,吃供品,拆祠庙,杀神明,砸匾额,没哪次讲了规矩。
这一次也不能破例!
仲武老老实实的跪拜道:“小人仲武,拜见判官老爷。”
他看到身旁少年仍旧仰首而立,又是一阵无奈。
韩风晓就这样与公案后的鲁判官大眼瞪小眼,好一阵,他才稍作退让,躬身道:“韩风晓拜见判官大人。”
鲁判似乎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便喝问道:“韩风晓,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韩风晓疑惑道:“判官大人,我并非是你锁来的罪徒,也不是来鸣冤诉苦的,为何要跪?”
他淡淡一笑,缓缓道:“我觉得大人锁拿仲老先生不公,所以才跟来与你讲讲道理。读书人说要坐而论道,佛家也说入定谈禅,道家还说安坐无我论是非。我来讲理,理当落座,只是觉得大人位高,才立身见礼。跪着讲理,还怎么能讲出道理来?”
这些都是温良教的,这王八蛋读书人,歪理很多。不过唯有这句话,韩风晓是认同的。
跪下来讲的就不是道理!
委曲求全,摇尾乞怜罢了。
鲁判被刚才的鬼物骂的憋火,这时又受了软刀子,反而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录笔官皱眉道:“大胆鬼物!你既来到阴司,就要守着阴司的法度。哪容你这般强词诡辩?”
韩风晓见到他们处理许挞案子,早就打消了与他们好好讲法讲情讲公道的打算。他先前还有点认同神火对于法度的说法,最为世人行事的准绳,最无法辩驳。只要讲法度,就是公道的。
不过此刻,他看到了阴司审案。便明白了。
绳子还是那条绳子,可是拉的人未必能把它拉平!
若是有心把它打个结,做成绳套,便成了悬梁的工具。
所以他现在不太想将道理了,只想找个痛快!
韩风晓古井不波的反问道:“阴司律法千万条,有哪一条规定了讲理之人上堂也要跪拜的?”
鲁判闻言也看向身边录笔。他在阳间做并肩王时,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可没这么多讲究。到了阴司做判官,看着那本几十斤重的律例就烦,一共也没翻过几次,都是由身旁录笔代劳的。他现在这完全就是习惯性动作。
这倒闹得录笔官好一阵为难。阴律里自然是没有这一条。可是判官老爷盯着呢,他要是这就干巴巴的承认了,肯定是要被记上一笔,秋后算账的。
硬着头皮编一条?
那这小子要他找出来看看怎么办?到时候不仅折了面子,没准还会被人家不咸不淡的说一句,“阴律司连阴律都弄不清楚,判官是真好做哦……”
录笔官好歹生前是个读书人,心思活络,心中万马奔腾,面上却是处变不惊。须臾间便有了说辞,“阴律中没有这条法度,不过这是一层不变的规矩!你上得堂来,就要守规矩!”
韩风晓蓦然大笑道:“规矩?何为规矩?一事做久了,就成了规矩。不论对错,都可以守规矩辩驳!既然如此,审案也是按着规矩来的吧?那还要那本阴律做什么?我看烧火算了!”
录笔官一时语塞,看到鲁判官恶狠狠的眼神后,马上决定待会打死他都在说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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