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草长莺飞，正是三月天。

湖边新绿，合抱之木后，一个年轻公子席地而坐，悠然抚琴。

四周挤挤挨挨，满是红着脸的姑娘 。

也不知是琴声动人，还是模样更动人。

小厮急匆匆赶来，附耳说了句什么。

琴声戛然而止。

身旁的姑娘微怔，再回首，公子施施然已去。

一路快马急催，到了皇城脚下，还没来得及通报，侍卫便放了行。

等进了宫，大殿之上，一身明黄高居明台，身旁文武，纷纷参拜。

公子不慌不忙，掀袍见礼：

“恭贺父王凯旋。”

四下山呼万岁，皆是畅怀：

“愿我大齐江山永固，万世太平。”

齐王御驾亲征，讨伐列国，今日凯旋归来，下令犒赏三军，大宴三日。

不等众臣散尽，齐王便从御座上走了下来，方才的威严渐去，眼神柔和了几分：

“几年不见，吾儿已成栋梁之才矣。在边关的时候，孤听闻你上了不少折子，左丞亦赞你行事妥帖，前些日子的流民安置的亦甚为妥当，待过几日诸事皆毕，孤要好好的嘉奖你。我儿可有什么想要的不曾？”

公子抬眼，面上仍是恭顺的笑意，不动声色的望向不远处：

“儿臣不敢居功，父王边疆御驾亲征，这几年朝中多亏左丞，朝堂方能安稳，不至延误边关战事。儿臣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凡事还是多多仰仗左丞的出谋划策。这几日御花园百花争艳，父王不妨与儿臣一同去瞧瞧。”

言罢屏退左右，到了御花园的假山后，绕了个弯，便出了亭台，沿着僻静小路，往军机处去了。

齐王用手掸去桌案的积灰，眼中重现了精明的神色：

“我儿谨慎。朝中现在如何？”

公子将砚台上的狼毫笔拿起，就着桌上的灰尘，写了几字，之后用手抹去，正如雁过无痕，了无踪迹。

齐王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密不见光的暗室，隐约有了肃杀之气。

在早春三月的时节，格外冷冽。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守在御花园外的众小厮见齐王和世子言笑晏晏，一同走了出来。

齐王手里折了一支新柳，不见叶，只有几处吐绿，递与了世子：

“孤率军在外的这些日子，只见边塞霜雪，竟不知已变天了。”

世子将柳枝递与身边的小厮，嘱咐插在书房琉璃瓶内，然后与齐王一同走远了。

去送柳枝的小厮走了没几步，隐约间，听到世子的轻笑：

“父王，这柳条抽芽过早，要迎新绿，却不知这春寒料峭，不是寻常能受得住的。权且让它过几天冒头的日子罢。”

三个月后。

相府这几日热闹得很，齐王向来倚重左丞，封赏无数，眼见着宫廷御供的珍玩一叠的往府里送。

本是天大的喜事，只是府里新来的一个小厮，手脚忒不利索，险些把御赐的膳食给翻了，也因着圣上的犒赏，左丞没怪罪，只着令打了几十个板子，拖去了柴房。

府里的众人乐的见牙不见眼，没工夫留神这出子，跟着左丞，连着下人也有了脸面，瞧见平常迎来送往的官吏，也大半爱理不理，没有几两纹银的礼，别说相爷的面儿，就连这道门也进不去。

日落西山，一位白衣的公子上了门，半晌，方才有人应了声，晃晃悠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仍是神气得很，插着腰，拿眼睛觑着来人：

“老爷今日忙，不见客，您赶明儿请早吧。”

白衣公子看着这人，佝偻着背，一身粗布麻衣，眼睛却精光四射，把自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许是吃准了自己是穷酸书生，上来求功名，手里拿不出银钱，所以眼比天高，横竖不打算放行。

白衣公子拿出一锭银子，那小厮的眼立刻放了光，比这银子还雪亮。哆哆嗦嗦的接了过去，用袖口蹭了蹭，在大日头下照了半天，咬了一口，险些崩掉后槽牙，甚是满意，小心翼翼的放入怀里，这才想起旁边还立了个人，上来招呼的时候，那是格外热情：

“原来是公子您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今儿我家大人正忙，有劳您先在西阁歇歇脚，小的一准给您备上好茶，您里面请，我这就去给您通报，烦请您随我走一遭。”

白衣公子瞧见这小厮翻脸如同翻书，只是点了点头。

这些扒高踩低的龊龌，在宫里早见惯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西阁，这小厮殷切的照料，倒是无微不至，伺候的颇为顺意。

白衣公子瞧了这人一眼，方才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此时倒是恭谨得很，进退得宜，自己喝茶的时候，便立在一旁，也不多话。

只是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不安分得很。

白衣公子眉头皱了皱：

“不用在这里伺候了，下去吧。”

这厮如蒙大赦，却装得一副为难的样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说出口的话倒是顺溜：

“小的伺候不周，还请公子多担待了。公子有什么需要，就唤小的，小的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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