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账房(1/2)
雨,终究还是下的疾了。
踏着泥泞小路,苏赫的脚步竟似有些飘忽。
他自湖边摸黑回到自己的帐房,浑身上下已是被浇透了。
湖畔的夜宴,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没有注意,也不太清楚。
此刻,他脑海里纷乱异常,便糊成了一锅粥。
晚间阿爸所说的一切……
苏赫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知道的。
为何屡屡有大夏的间子深入北狄打探他的身世?
他的身世又有什么可疑之处?早已过世的母亲,不过是父王自边关一带掳掠来的普通汉人女子……
然而母亲到底是哪里人士,又是在何处被父王遇上,母家现在何人尚在……这些年,就苏赫的这些疑惑,穆松从来闭口不提。
父王方才又是语焉不详,所谓尚不能告诉他的究竟事何事?
眉头紧锁……他很少眉头紧锁,然而此时眉迹间皱起的那个硬疙瘩,他解不开。
苏赫不由得驻足帐外,任由雨水淋在他的脸面上。
那份冰冷的寒意,却不能带给他丝毫的清醒。
总似有一团迷雾。
无边无际的笼罩着他。
他撕不开,也闯不出去,便就混沌其间不得解脱。
……
他摸一把脸,顺手甩去面庞上的雨水。
磕了磕靴底的滋泥。
苏赫回神之际,这才发现夜色中,有两个人正守在他的帐前。
却是他的贴身护卫,黑风寨的赤焰和白炎。
“头儿……”赤焰近前招呼道,又挤眉弄眼的压低了声量道,“人,在帐里。”
人,在帐里?
“什么人……”苏赫心中烦闷,言语间颇多不耐。
却猛然想起来……驼队中那个胸前挂着一面木牌的小个子伙计。
苏赫点了点头,“你们去歇着吧,我这儿没事了。”
赤焰和白炎,便闪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
这本是苏赫的帐房。
现在,是索伦的。
苏赫久不在部落,即便每次回来时日也不会长,也就不耐劳烦再重新搭置一座,是以暂就与索伦同住。
索伦的帐房不小,一盏半新不旧的牛油灯悬在帐中,昏黄的灯光辉映的帐内周遭一片黯淡。
进帐打量一番,索伦不知去哪里厮混,并未回来。
似乎……今夜他也不准备再回来。
因为,帐中已有一人在。
那人,正倒伏在帐角处。
裹在一件破旧不堪的皮袍中,那人显得格外瘦小,全然看不出身量。
苏赫命索伦将人提到帐中,只是想盘问一番,他颈间那面木牌的来历。
他伸脚踢了踢缩在皮袍中好似睡过去的那个伙计……
“起来。”
那伙计在地上扭了扭身子,睡眼惺忪的仰起脸,看一眼苏赫,“起不来,捆着呢。”
苏赫已有倦意,也懒得同他废话,伏下身去便径自在他脖颈间摸索起来……
“不要!”伙计似对苏赫这突兀的举动异常惊惧……他不禁尖叫了一声。
手脚被捆的结实,他好似蛆虫般的在地上拧身挣扎躲避着,“你把我带到这里想要做什么!”
苏赫伸手这一探,触手之处一片滑腻,一面小小的墨色木牌正紧紧贴在他的锁骨处。
那伙计被苏赫这一番粗鲁的举动惊得面红耳赤,喘息不已,话也说不全乎只是一味的惊叫道,“你……你……”
苏赫一把拽过木牌,返身在油灯下细细的翻看,又摘下自己颈间的铁牌凑近了左右比对着……
是一面木雕鱼牌,与他的这面铁牌看似相较无二,比较之下无论雕工还是形制均是相去甚远,有若云泥之别。
苏赫不禁顿时意兴阑珊,深感失望。
“还……还给我。”那伙计似焦急的低声叫嚷着。
“这木牌哪儿来的?”
“家母遗物……还给我!”看似身形委顿,神色慌乱,那名伙计的眼睛却始终留意着苏赫的面上表情。
捏着木牌晃动的手,停了下来,一句家母遗物却叫苏赫顿时静了下来。他抚了抚额际,觉得周身乏顿……此时只想躺展了,蒙头大睡一觉,什么也不去想。
他将木牌放在这名伙计身前,话也不耐烦再多说一句。
苏赫眼前一亮。
怨不得进得帐来他只觉得水汽挺大,有些湿漉漉的……索伦这小子居然在帐内给他支了一个偌大的木桶。
到底是自家兄弟,索伦知道他喜欢泡澡。
苏赫快步过去,伸手一摸,水是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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